離開江邊碼頭,歐陽野帶著譚康、李勤等人再次來到鐵線門大院。
“昨夜這里沒出什么事吧?”歐陽野問高強。
“沒有。”高野眼睛有不少血絲,顯然昨夜沒睡好。
歐陽野又看了看被關押的鐵線門幫眾家人,見七八十號人全都是老弱婦孺,心里終是拿定了處理這些人的主意。
這世界幫派相爭廝殺如同兩國交戰,除掉地方武裝力量無可厚非,但卻沒有事后連家小一并殺干凈的道理,不說世俗輿論,若真對這些老弱婦孺下殺手,歐陽野怕是神木幫弟兄們心里都會過不去。
但幫派廝殺到底又不完全等同兩國交戰,這些鐵線門幫眾家人心里必定是仇恨神木幫的,若是直接放了,說不得日后便會遭到他們報復。
所以,歐陽野取了個折中的法子。
“我們神木幫在鎮子外面是有幾個田莊的吧?”歐陽野問李勤。
“是。”李勤先點頭,隨即又道:“不過準確來說,那幾個田莊都是少幫主家的。”
歐陽野聽了心中了然。
他父親歐陽虎創立神木幫,以紀塘關為中心,把持巴北相當一部分林木業二十多年,肯定是積蓄了不少錢財的。而歐陽虎的性格,以及其對癡呆兒子歐陽野的溺愛,不可能將這些錢財都埋在地下,最有可能的就是購買田產,以備他離世之后歐陽野衣食有所依。
而事實上,這世道別說歐陽虎這樣的白道幫主發了財會購買田產轉變為大地主,便是那些打家劫舍的賊匪,也有搖身一變成為地主,甚至是士紳的。
黑的白,白的黑,世道就是這么的渾濁。
“你帶著東堂的弟兄,將這些人分散送到那幾個田莊上干活吧。叫莊子里的人看這些,不要讓他們跑了。但也不必苛待,故意將他們餓死、累死。”歐陽野對李勤道。
“是。”李勤干脆的應了,然后就招呼東堂的弟兄干活。
要押人,總不能趕羊似的趕著,得將這些人都用繩子綁住了雙手,串聯起來,才好押送。
中間,梁全的兩個小妾又懇求著想要收拾自己的衣物。歐陽野索性大手一揮,讓這些人將衣物被褥之類的生活必需品全都帶走。
過了大半個時辰,看著李勤等二十幾名東堂弟兄送著這群人離開,歐陽野這才帶著高強回往神木商行。
此時已近中午,歐陽野再次前往后院看望歐陽虎時,歐陽虎終于是醒了。
人躺在床上,一名小婢正在用湯匙小心地喂著湯藥。
歐陽野見狀,便從這名小婢手中拿過湯碗湯匙,親自喂起歐陽虎來。
歐陽虎雙目漸漸發紅,喝了幾口就不喝了。
他四十二歲得子,卻是個癡傻兒,所以歐陽虎從未想過還能又被兒子伺候的一天,此時心中真的是五味雜陳,甚至莫名地想要流淚。
但歐陽虎不想讓兒子看到自己這一面,便強自轉移了注意力,問道:“順流排何春之事,石天暉是怎么交代的?”
歐陽野對此事早有腹稿,當即有條有理地跟歐陽虎說了。
歐陽虎聽聞沉默不言。
“父親可是覺得孩兒做得不對?”歐陽野問。
“不,你做得對。”歐陽虎雖然聲音虛弱,但語氣卻很堅定,“正如你所說,那石天暉想要仗勢壓人,將何春全須全尾的保下來,以增添他的臉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