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個破爛小院中,一個并不老卻面紋深刻的漢子剛要出門,就被從房里跑出的婦人拉住了一只手。
婦人看著漢子,用近乎懇求的語氣道:“當家的,今日別出去不行嗎?缸里還有點糙米,煮成稀粥,應該勉強能夠咱家撐一天的。”
漢子皺眉,臉上皺紋更深,反問道:“喝一整天的稀粥,明日我還有力氣干活兒不?”
“那···”婦人似乎沒想過這點,一時無錯,但很快便道:“我和丫頭可以喝米湯,讓你吃稠的。”
“你這個傻娘們兒。”漢子先等了婦人一眼,然后便嘆口氣道:“按你說的辦,我們就算撐過今天,可明天、后天呢?再說了,丫頭病好才沒多久,再讓她餓著,說不定病又發了,那可就···”
漢子沒說下去,顯然那種情況讓他不忍言。
婦人不知道再說什么,只能抓住漢子的手臂止不住的流眼淚···她不敢哭出聲,卻是怕吵醒里面的女兒。
漢子想安慰妻子,卻也不知該說什么,最終只能囑咐道:“我不在,你和丫頭別出門,真要有人要強闖進來,你們就多地窖里,知道嗎?”
“嗯··嗚嗚。”如此情景,簡直如同生離死別,婦人易于感傷,哭聲幾乎忍不住了。
漢子不忍看,大步走出門去。
他是在南郊陶瓷廠做工的,只是做的不是手藝活兒,而是純粹的苦力。
苦力本就薪酬低,東家、苦力頭雙重壓榨,漢子能拿到的錢就更少了。否則,就算苦力賺的少,也不至于生活如此沒保障。
而今日出門,漢子主要目的有兩個。
一是看看城中情況到底怎樣,能否到米鋪買到米糧。
二是到南郊陶瓷廠看看今日是否開工,若開工,他還是要干活的。
剛走出巷口,漢子就瞧見不遠處有一隊身穿青衣短打、外套皮甲、頭戴鐵兜鍪、左臂挎盾,右手按著腰刀的精悍漢子大步走來,嚇得他趕緊縮到了巷中角落里。
他每日在外做工的,到底比家中婦人見識多些,知道這隊人是乾幫幫眾——那青衣短打袖口葉子標記,便是識別的標識。
這隊乾幫幫眾走到巷口時,為首的頭目似有所覺,做手勢讓后面人停下,便沖漢子藏身的角落喝問道:“誰鬼鬼祟祟地躲在那里?給我出來!”
漢子緊張的手心出汗,卻沒動。
于是那頭目一揮手,后面立馬有四名精悍幫眾向巷中角落沖去。
“完了!”漢子心中慘呼,面無人色。
他怎么都沒想到,自己剛出門就被乾幫的人發現,而且看這隊人氣勢洶洶的樣子,他被抓到怕是絕沒什么好果子吃。
他此時是不敢往回跑的,跑過跑不過先別說,若是將人引到了家中,那妻女可就都遭殃了。
于是,漢子便慘白著連被幾名乾幫幫眾抓住,帶到了那頭目面前。
頭目皺眉打量了漢子一眼,再次問道:“你是干什么的?”
漢子倒也沒嚇得徹底軟掉,還能說話,知道此時不答可能馬上就死,于是答道:“小人是去上工的。”
“去哪兒上工?做什么的?”頭目又問,語氣比方才和緩了點。
漢子仍舊緊張,但還是老實答道:“去南郊陶瓷廠做苦力。”
聽見這話,頭目揮手,示意幫眾放了漢子,然后道:“記住,走路的時候別再鬼鬼祟祟的,他娘的弄得老子還以為你是綠營亂兵呢。走吧。”
最后兩個字頭目卻是本隊幫眾說的,說完便大步離去。
漢子留在原地不由愣住,心道:這就沒事了?我居然沒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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