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中雖然氣候較為溫暖,但在正月,這云海之上的金頂峰卻寒冷徹骨,尤其此時還是天色微明,太陽將出的清晨。
在金頂懸崖邊,有兩人正在下棋。
棋盤是他們腳下仿佛被神兵利刃切割過的平滑山體,棋子則是兩種顏色不同的石子。
這兩人都衣衫單薄,卻在寒風冷氣之中神氣自若。
其中一人,一襲黑袍,看著約莫三四十的樣子,星眸之中有寒芒隱藏,看似平和的目光仿佛隨時會變成鋒利的劍刃,切割、刺破一切。
其人落子時亦并指如劍,每落一子,都能聽見嗤的一聲,仿佛有劍氣沒入山體之中。
另一人身著道袍,頭發花白,似乎有六七十歲,但面色卻紅潤如嬰兒,目光則是淡然之中隱藏堅毅,就仿佛這巍然聳立的峨眉山一般。
這人每落一子,都是輕飄飄的,仿佛擲下去的不是石子,而是一片樹葉。
不多時,老道人便將黑袍人的一小片棋子圍殺。
他伸手一抓,將黑袍人的棋子精準無比地隔空抓到手中,見石質棋盤仍是是一片光滑,不由看向黑袍人,贊嘆道:“以劍氣落子而不傷棋盤分毫,看來你已能完全掌控劍氣的威力了。”
黑袍人神情絲毫不為老道人的贊許有所變化,淡淡道:“那又如何?對勢掌控再完美,也終究止于合道境。天人合一,乃至破碎虛空,才是我的追求。”
“太難了。”老道人嘆道,“破碎虛空且不提,便是天人合一,你我苦苦追尋、探索了這么多年,何曾有一點眉目?所有的一切,都只剩前人傳說,縹緲虛幻啊。”
原本黑袍人正在凝神想這手中這一子該落哪里,似乎覺得無處可落。
待聽老道人如此感嘆,他這一子忽地掉落到棋盤上,卻仿佛千斤重物墜地,震得棋盤上其他棋子通通飛起。
然后黑袍人揮袖一掃,這些石子便仿佛飛劍一般,嗤嗤地射入金頂下的云海之中,消失不見。
老道人見此,先是一愣,然后就哭笑不得地道:“你堂堂劍狂,怎么下棋還耍無賴?”
“這局棋我已經輸了,自然沒必要再下下去。”說完這句,黑袍人便轉身面相云海。
恰好此時日出,云海之上霞光萬道,彩暈斑斑點點,再加上云海霧氣繚繞,于金頂之上觀看便覺得猶如身在仙境。
然而,這壯美的景色黑袍人卻不知看了多少年,已然視其為平凡。
倒是老道人近幾年才住在這金頂附近,對這美景還未看膩,眼中多有贊美之色。
此時,卻聽黑袍人道:“天人合一,究竟什么是天人合一?人我們已經知曉,指的便是我們隨追尋的武道,如我之劍道,爾之長生道。
那么天是什么?是我們頭頂的青天,還是這浩瀚莫測的天地?又或者···是這天下大勢?”
黑袍人似乎是說的時候,也在思考。
老道人聽了不由心頭一震,訝異的看向黑袍人背影,然后用明顯帶著羨慕的語氣道:“看來你已經觸摸到天人合一的境界了。”
黑袍人聞言轉過身來,忽地一笑,仿佛雪地里有鮮花綻放。
只聽他道:“我并不知那是否是天人合一的正確道路,但我愿意卻驗證它···幾日前,川中舊人之子來金頂尋我,這恰好是我投身這滾滾天下大勢之中的契機。
天岳老道,你若有興趣,也不放趁此機會再到紅塵之中游戲一番。有你在,便是這天下時無英雄,我也不會孤單。
話不多說,就此別過吧,我去了。”
話音未落,黑袍人便縱身一躍,直如一把黑色利劍,刺入霞光萬道的云海中,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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