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atsuki給你搭了個全息模擬靶場,快回來玩
收到這條消息,已經是幾個小時前的事情,而此時剛收工的黑澤陣才姍姍來遲地想起來。
在這個還沒有vr設備面世的年代,全息是一種嶄新的概念,他只能以模擬來理解整段話的意思,他一邊猜測著這個東西的表現形式,一邊留意周邊狀況,謹慎到堪稱小心翼翼的地步。
黑澤陣緩慢地行走在河畔,已是深秋,夜風將皮膚上的溫度卷走,江水的冷意直擊喉腔。
昏黃路燈下,搖曳的行道樹葉鬼影憧憧。
居民區的燈火不像cbd那樣不舍晝夜,早早地翻身陷入睡眠,只有零星的幾戶窗口透著燈光,仿佛在向某個尚未歸家的人招手致意。
這樣的場景配合著深夜,總容易讓孑然一身的漂泊者多愁善感,感念自己的命運,羨慕起在這座城市有家的人。
黑澤陣并不艷羨,但他忽然想起了母親。
和她一起居住在小鎮的那兩年,盡管稱不上愉快,但確實是他后來再也沒有體驗的寧靜和平。
四五年過去,再回憶起來,黑澤并不認為這種井然有序的、被人們視若珍寶的幸福值得珍惜。
有那么一種人,生來就是要體驗更加驚險的生活,踏上怪石嶙峋的山崖,奔赴暗礁滿布的海灘,他是這種人,他生物學意義上的父親也是。
他們靜靜站在女人的墓碑前,注視著她風華如故的黑白相片,一滴眼淚都沒有掉。
人世間時刻都在發生離別,黑澤陣早就明白這一點。
母親離開的那一刻,其實世界上最后一個會在客廳里為他留燈的人也已經走了;他不會被軟弱的情緒綁架,可這個念頭如同一根針,在他心口輕輕扎了一下,不算疼,卻也無法忽略。
黑澤陣拾級而上,夜色與江水奔流而去。
借著橋的高度,他遠眺了一眼民居的窗口,發現自己那戶是黑著的,說明那個人沒收到回復已經暫時離開了,所謂模擬靶場,大概要明天才能看見,也不知道會是什么東西。
他走完一小段橋面,準備下橋,然而腳掌剛觸碰到樓梯石階時,眼前突然閃過一道光來自腳下,一時半會沒法判斷是什么。
黑澤陣迅速收回,并往后退了幾步,第一反應是遠離繞行。
兜里的手機輕輕震動了一下。
natsuki是我弄的,別慌
黑澤陣沉默了片刻,在繞接近兩公里遠路和兩百米之間搖擺不定,最終選擇后者。如果那個人想害他,有幾百種方法,總輪不上這么笨且直接的騙術。
他像伸出肉墊試著觸摸陌生物品的貓咪那樣,謹慎而輕巧地踩下第一階。
朦朧的流光躍起,在石板面上閃爍。
除此以外,什么都沒發生。
黑澤陣稍微放松戒備,疾步下行,臺階板面上的熒光也隨著他規律的步伐,逐次變亮、熄滅,仿佛是踩著星星過了河。而他離開后,這些為他鋪設的星星,又十分乖巧地歸于寂滅。
回頭一看,橋還是那道拱橋,臺階也變回了再尋常不過的、老實巴交的樸素模樣,安靜地回望。
那個人的消息又來了。
雪白的線條小狗被拘束在正正方方的頭像框里,邀功般對著他笑。
natki好看吧
黑澤陣盯著小狗看了幾秒,面無表情地合上手機。
“幼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