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燈轉綠,人流攢動。
北條夏樹停在原地片刻,手指被風吹涼,放到風衣口袋里。
足足過了五分鐘,他才艱難地回憶起來這間旅館,原來是在游戲里見到過
實在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琴蛙為了躲避杵屋組與和泉會的追殺,從東京趕到橫濱,準備自港口偷渡出境。琴蛙到橫濱的第一天,鬧了點小烏龍,被迫下海,暴露了自己作為一只蛙蛙卻不會游泳的短板。
那時候,它就住在外形與這間神似的旅館中
游戲畫風簡約而抽象,因此北條夏樹沒有第一時間想起來。當他意識到這一點時,立刻跟上過馬路的人群,小跑著到達旅館。
前臺坐著看起來滿臉困意的老板娘,問“住店嗎”
“啊是。”北條夏樹回憶著,“205房間空著嗎我要那間房。”
老板娘打開電腦,慢吞吞地幫他辦理入住,遞來一張房卡。夏樹接過房卡,走到205門前。
“嘀。”
門開了。
門內的陳設與裝修風格,與游戲中的一模一樣,只不過有種經年的陳舊感。
北條夏樹頗為新鮮,在房間內走了一圈,細細打量過去。
床頭燈。
琴蛙睡前總會蓋上小被子,將大半身體掩起來,就著床頭燈漏進被子的一點光,偷偷看書。以玩家的角度,其實看不見它在蛙蛙祟祟地干些什么,但系統總會出賣它琴蛙正在翻看琴蛙和媽媽的童年相冊。
琴蛙從來不提母親,這么多年,也從未去給它掃墓送花,像是就這么將母親遺忘了。北條夏樹知道,它是把重要的記憶縫進口袋,只在孑然一身的時候,偷偷拿出來品嘗;因此,他也總是愿意相信,這只看著沒什么良心的呱呱,其實并不像面上那樣不在乎他。
踢腳線。
窗臺下的踢腳線,有一道裂痕。
北條夏樹蹲下身,盯著開裂處看,沒想到游戲會在這種奇妙的細節處寫實。不過,大概率只是巧合吧。
這是琴蛙干的,它并非蓄意作案,但切切實實破壞了踢腳線的完整;于是,琴蛙掃了一眼,完全沒有賠付的意思,它從小到大都是那么沒有公德心。
北條夏樹笑了笑,再度站起來,轉身。他本身有低血糖,蹲得有點久,站起來太迅速,因此,開始頭暈眼花。
夏樹扶著腦袋,背靠窗臺,等這股目眩的感覺過去。
視線隨之模糊,恍惚中,他仿佛看見有人推門而入。
那是個身形頎長的少年,月光般的銀發蕩在身后,左手掩門,指骨分明,隨著手指施力,掌背上綻起幾縷青筋;他關上門,轉過頭來,一雙綠色的眼睛率先撞進北條夏樹的視線,冰冷如同星球極點的冰川。
銀發少年與他對視了,那是極其迅速、極快的一瞬,甚至來不及分辨情緒。
北條夏樹依然撐著窗臺,身后米黃色窗簾被風鼓起來,將他的視線擋住,也擋住了那個人的身形。
他立刻抬手拂開窗簾,眼前卻什么都沒有,空空蕩蕩的,門大開著,這里只有他自己那短促的幻覺,隨著暈眩感一起消失了。
像是經年舊照上的剪影,恰巧被他瞥見,于是在視網膜烙下了那么一幀影像;又或者是,在那一瞬間,他跨越了無數時間與空間,見到了平行時空的另一個人。
總之,是錯覺啊。
北條夏樹恍惚了片刻,拉開椅子坐下,接著拿出手機,打開游戲。
他決定在這休息一會兒。
等待加載的幾秒里,北條夏樹仍在努力回憶方才與他對視的少年樣貌,越回憶越覺得,那人與琴蛙寄來的那張燈火闌珊明信片中的樣子十分相似。
他倒是沒多想,只覺得自己玩游戲玩多了出現幻覺,多少有點魔怔。
游戲加載完之后,夏樹的注意力就被全部奪走了,無暇再仔細剛才那一幕。
交流a的界面占據著屏幕,上面顯示著聊天記錄,以及對應的時間。
g不
g不怎么樣
g滾
對應的時間是小狗boss訪問玩具廠。
北條夏樹“”
怎、怎么回事那時候琴蛙明明在boss邊上,游戲根本沒有消息提醒啊
他深呼吸幾口,像第一次見到悲傷蛙boss的員工般驚疑不定,將訪問玩具廠的細節仔仔細細推敲了一遍,終于有了一個頗為驚悚的猜測
琴蛙出現在界面中的時候,它在交流a上發送的消息,也以對話氣泡形式呈現在它的腦袋上。而琴蛙本呱,不知道為什么發現了這一點,并且進行了試探。
這說明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