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南的身影仿佛沉入深海,墜入這夢境之中,在遠處,她看到一人身影倒在石階之下,方才那穿透耳膜的女子叫聲就來自于此。
她穿著熟悉的衣裳,艷色的長裙仿佛舒展的花瓣散開,赤著的腳踝上染著血,她沒穿鞋,想來是在逃跑時將鞋子跑掉了。
茉茉的婀娜身軀自中部被攔腰斬斷,血淋淋的內臟鋪開,仿佛是市場里檔口上售賣的肉類。
她尚存一分意識,只拖著自己的半身殘軀,朝浮南的方向爬著,口中發出微弱的聲音。
“南姑娘快快些逃,人界的修士過來了”下一瞬,她的聲音戛然而止,從天而降一枚巨大金印,將她的身形掩蓋,浮南在震耳欲聾的金印砸落聲中聽到了骨骼與血肉被壓碎的聲音。
邪惡魔族,死無全尸,罪有應得。
那手執金印的修士周身閃爍著浩然金光,他怒目看向浮南所居的大殿。
在這一瞬間,浮南才回過神來,她后知后覺地喚道“不”
與此同時,她手中金光閃爍,她所使用的法術與對面的修士同源,無法抵御那正道之光。
當然,她的攻擊沒有任何用處,她的身影穿透這些修士,放出的法術光芒也輕飄飄地消失。
她仿佛超脫這個場景之外,只能作為一個旁觀者,無力注視著一切。
浮南的身子軟了下來,她悠悠往下墜落,她的身影穿透滿是鮮血的大地,轉瞬間又來到另一個場景。
這個場景是久違的戰場,舉目望去,皆是尸體,大多屬于魔族,浮南看到方眷踉蹌的身影穿梭其中,她提著藥箱,腳步虛浮,險些被戰場里的尸體絆倒,有無數垂死的魔族等著她救助。
方眷在不斷消耗著自己的法力救治魔族,但無濟于事,她剛救活一位,遠處就有新的魔族受傷,正道的浩然金光穿透遠處的高塔,突破阿凇布置的防線,朝這里不斷逼近。
到了最后,方眷的法力耗盡,她無法再放出一點治療法術,她的身影也倒了下去,浮南正待去扶起她,她卻自己掙扎著爬了起來,浮南虛幻的手穿過她的身體她只是這里的局外人。
方眷拿起自己藥箱里卷了刃的柳葉刀,法力耗盡了,她就用自己的體力,直到她的生命力也流失殆盡。仿佛遠處的夕陽落下,她也倒了下去,沒了呼吸。
一名醫者卻無法救治眼前的所有病患,方眷在最無力的絕望中死去。
浮南一人站在夕陽最后一絲余暉中,手速無措,她大口呼吸著,仿佛溺水的魚兒。
這究竟是夢境還是現實,它真實得讓她感到絕望。
夕陽下的場景逐漸消失,浮南躲著場景崩塌之后留下的混沌虛空,她不想再看到類似的場景了。
但夢境的力量還在拉扯著她,下一瞬間,浮南來到一處黑白陣法之中,左右都是亡靈尸魂的哀嚎。
站立在這黑白陣法中央的是溫妍,她手中長鞭消失不見,只余下馭使亡靈的力量,但她所操縱的亡靈尸骨都被這黑白陣法吞噬,身邊沒有溫度的腐朽尸骨一個個倒下,直到只剩下她一人。
最后,這黑白陣法想要將她也絞殺,黑白細線交錯。
浮南明知無用,但還是努力撐起了防御陣法,想要保護溫妍,但那交錯的黑白細線穿透了她展開的防御陣法,溫妍抬眸看著這無情陣法,眸中一片死寂,她本就不畏死亡,唯一的夢魘只有
“且慢。”陣法之外,一位男子沉穩的聲音傳來。
“她是我的妻子,行差踏錯,不慎墮魔,且留她一命,讓她回到我身邊來。”浮南聽出這聲音有幾分熟悉,就是當年采下蒼耳的小男孩。
掌控黑白陣法的是一位手執棋子的少年,他收了陣法,微笑頷首道“請。”
那男子一步步朝問溫妍走去,直到這一瞬間,溫妍的眸中才染上絕望,她又重新被圈到了他的懷抱中。
極溫馨,極詭異,浮南站在溫妍的眼前,她的頭顱無力地搭在他的肩膀上,與浮南對視著。
溫妍眸中無她,浮南自看到她眼里死寂般的絕望。
在這一瞬間,她側過頭去,感覺有一種粘膩惡心的氣息涌上喉頭,難受地堵住她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