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如何流落到魔域的”孟寧狀似不經意地問道,她完全就是在明知故問。
“嗯只是恰巧在這里,我的本體粘上了一位旅者的衣服上。”浮南看著道路兩旁蔥綠的草叢說道,“蒼耳的延續,不都是這樣嗎”
“他帶你到了魔域”孟寧問。
“嗯,后來他死啦,我就離不開魔域了。”浮南點了點頭。
她在走過這條熟悉又陌生的道路時,總覺得天上會下起雨。
浮南記得,她遇見先生的那一日,天上落了雨。
那日,電閃雷鳴,天上的雨嘩啦啦落著,將土路打得泥濘不堪,浮南那時還只是一株生了靈智沒多久的小蒼耳,她暴露在大雨之中,纖細的葉子蔫噠噠地垂著。
浮南想,她要更努力些才是,若能化形,她就能找到地方躲雨了。
在落著暴雨的天地間,似乎只有她一個生靈還存在意識,浮南感覺孤獨極了。
這個時候,在暴雨中有人踉蹌走來,他一塵不染的白靴踏在泥濘的黃土路上,濺起無數污泥。
他的腳步虛浮,似乎下一瞬間就要倒下。
浮南在雨中靜靜聆聽著這個聲音,感到有些好奇。
許久,那雜亂的腳步聲近了,浮南感覺有暴雨之外的液體落在了她的身上,溫熱粘稠,但它很快就被暴雨沖刷。
“砰”地一道墜地聲,有人倒在了她面前,倒在了一堆野草之中,他本人也想一只無家可歸的野狗,就這么蜷縮在路邊,無處躲雨。
浮南不知道他是誰,但她感覺倒在她面前的這個人有些慘,他感覺快要死了。
但她沒有生出手腳,沒辦法將他扶起,所以,她只能一盡自己的微薄之力。
浮南艱難地將自己軟噠噠的葉子支棱起來,野草叢里的幾片葉子忽然動了動,在那昏迷之人的頭頂小心翼翼遮著。
這遮不了多少落雨,但能勉強讓他的面頰沒有那么狼狽,這雨大得讓人睜不開眼。
一夜過去,云收雨霽,倒在地上的人蘇醒過來。
他睜開眼,入目是清晨的陽光,還有罩在他頭頂的幾片青翠葉子,還有懸停在葉片上的殘余水滴。
他狼狽地從地上的泥坑之中爬起,他爬起的時候,草叢里的一枚蒼耳尖刺鉤住了他的衣服。
一枚蒼耳落在他的肩頭,他不知,后來這枚蒼耳會陪伴他這樣長的時光。
薛亡離開,在城郊整理衣物的時候,他沒有將這枚蒼耳從自己的衣剝下。
浮南忍不住了,她對他說:“你好,可以將我放下來嗎,我要到地里去,生根發芽。”
“當一株植物,哪里也去不了,有什么好的”薛亡問她。
“我是蒼耳,我可以跟著我鉤住衣物、毛發的旅者,走很遠很遠的路,但你發現我了,你應該把我丟了。”浮南說。
她的聲音細細軟軟,說出的話也幼稚可愛,薛亡笑了,他將蒼耳別在自己的領口處。
他說:“你可以陪著我走四方。”
“好,如果你不嫌棄我的話。”浮南沒有拒絕她,相反,她很喜歡這樣的冒險。
“你有名字嗎”薛亡問她。
“我沒有。”浮南老實回答。
“那就浮南,漂浮的浮,南方的南。”薛亡柔聲說。
“有什么意義嗎”浮南問。
“沒有,只是我的腦海里突然出現的字眼。”薛亡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