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拋棄了身為魔尊的權力與力量,拋棄經歷四十九轉輪回的完美幽冥之體,也拋棄了得見天光,與魔域一起打破命運的機會。
他選擇讓她活下去,而他知道她也與他一樣,不會拋棄魔域,因此,這個選擇并不孩子氣,他知道,若是她活下來,一樣能帶領魔域走下去。
可是可是浮南的內心奔涌著無數悲愴的疑問,最終卻問不出任何一個問題。
阿凇為什么要這么做
因為他愛她。
所有問題的答案就是這個,她愛他,所以她愿意獻祭她自己,他愛她,所以他愿意放棄現在所擁有的一切,拱手奉上。
浮南仰起頭,她努力沒有讓自己的淚水落下,這是阿凇的身體,她不想用他的身軀做出如此脆弱的事。
但她努力了許久,這淚水還是沿著她的眼角滑落。
“不費吹灰之力,就得了魔域之主的位置,蒼耳姑娘,你在哭什么呢魔族是沒有感情的,我們可不會哭。”郁洲看著浮南笑。
他或許是想安慰浮南,但這語氣實在是有些不妥,他看著浮南,眨了眨眼,卻感覺有淚意充盈眼眶。
很奇怪,連郁洲自己也開始感知到悲傷了。
他輕咳一聲,扭過頭去。
“就這樣吧。”浮南抬手,將自己面上的淚水擦凈,她喃喃自語,“既然他要這樣,那就這樣,我我會努力更好的他。”
“尊上,您能明白這個道理,那就再好不過了。”郁洲行禮退下。
茉茉給浮南遞了一杯熱茶,浮南接了過來,她小口抿著。
“茉茉,你也下去吧。”浮南地茉茉說。
“是。”茉茉離開時,幫浮南修好了殿門,大門關得嚴嚴實實,清寂大殿中只剩下浮南孤獨的身影。
浮南擁緊了阿凇的衣袍,她低頭,將自己整個腦袋都埋到他的衣領中去,屬于他的冷冽氣息在她的鼻尖環繞。
這是他的味道,但是,不論她如何抱緊雙臂,也無法擁抱到他的身體了。
在抱緊阿凇衣服的時候,浮南忽然感覺到自己的手腕上似乎有什么東西刺著自己。
她抬起自己纖細的手腕,將袖擺卷起,在她蒼白手腕上,兩枚干枯的蒼耳并肩墜著。
浮南想起來了這兩枚蒼耳的來歷,第一枚是他在詢問她本體的時候,她開玩笑似地將一枚蒼耳丟到了他的發上她沒想到,他連這一枚也偷偷留了下來,第二枚是她與他一同去體驗魔族情人間門的節日,在街上她送給他的。
他都好好戴在身上了,紅繩串著兩枚蒼耳,一直陪著他。
浮南將這兩枚蒼耳緊緊攥在掌心,她抿著唇,又想哭了。
她渾渾噩噩地往前走去,她跌在他的床上,在這里,也彌漫著屬于他的氣息,阿凇睡時的動作很規整,大半張床他都未曾碰過,他只睡在自己慣常睡著的那個位置。
她擁著他的被角,她知道,再過幾天,他留下的痕跡會消散,而她也會淡忘他的味道,他存在過的痕跡,最終也會慢慢消失。
浮南還是躲在被子里哭了起來,她一直是一個脆弱敏感的小妖怪。
她一邊哭,一邊抬手抹著自己的眼淚,她想起來了,在很久之前也是他的雙手撫過她的面頰,將她的淚水拂去。
她很嬌氣,那也是他慣的,他總是沉默地接納她那些可有可無的悲傷情緒。
浮南哭累了就睡著,在夢中,她想起了留在阿凇身上的屬于她的所有記憶。
原來他的名字是她取的,是“凇”,在阿凇的視角看,那一日晚上,她側著身將雪夜里的窗戶關上,她的背影纖細,聲音輕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