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姣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角色。
荒木勛面無表情,關閉了頁面,向顯示器右下角的時間一瞥,拿起西裝外套,反手披在身上。
秘書一邊為他推開大門,一邊向他低聲報告道
“荒木先生,一切都已準備就緒。七位狙擊手已就位,監控無人機全部投入使用,大樓內不會有任何死角所有能調過來的安保部隊和裝甲車,都調過來了。裝甲懸浮車也在樓頂的機場待命。”
“不過,我們懷疑他已經到了今天很多員工都出現了精神錯亂的癥狀,有人甚至直接暈了過去。”
荒木勛停頓片刻,問道
“氣味劑呢”
秘書答道“已部署在各個樓層的消防噴淋裝置,只要您下令,就能啟動。”
這時,秘書眼中有銀光閃爍,似乎有人給他發了一條重磅消息。
他瞳孔驟然擴大了一瞬,面上恐懼一閃而過,半晌才勉強出聲說道“荒木先生,他到了,在一樓。”
荒木勛是標準的公司高層成員。
他冷血、聰明、無情,是社會達爾文主義的狂熱擁躉,只要能保住自己高層的位置,必要時甚至愿意犧牲家人。
是的,他的妻子和女兒也在這棟大廈工作,但他還是選擇打開公司的大門,迎接江漣的到來。
因為,江漣對公司來說,真的太重要了。
要是能破譯江漣基因的秘密,找到他的基因與人類結合的關鍵,他就能超過那個提出“人類和變異種共生”的雜種,成為公司炙手可熱的大人物。
荒木勛越想越興奮,呼吸也越來越急促。自從植入芯片后,他的情緒就變得越來越淡漠,神經遞質釋放的速度也越來越慢。他已經很久沒有這么興奮了。
勝利近在咫尺。
他一定能超過別的競爭者,成為整個公司最有權勢的人。
然而,即使是荒木勛這么冷血無情的人,乘坐電梯抵達一樓時,臉色還是猛地變了。
眼前的畫面,簡直是恐怖片才會出現的場景。
生物科技的大廈,一直被譽為現代建筑藝術之最,宏偉、壯觀、寬闊,線條冷硬,墻壁、地磚和天花板都光可鑒人,肉眼看不見任何拼接的縫隙,充滿了頂尖科技和冰冷金屬的絕妙質感。
整座城市,再也找不到第二座比它更為華美奢侈的建筑。
但現在,這座華美奢侈的建筑,卻變得陰冷、幽暗、黏濕。
觸目所及,全是紫黑色的肉質觸足,它們滴落著高腐蝕性黏液,蠕動著侵蝕了一切純有機羊毛地毯、非實驗室培育的天然植物、飾有黃金的大門、古董油畫整個大廳在頃刻間化為怪物的肉質巢穴。
一個高大而修長的身影站在肉巢之中。
他外表冷峻,氣質潔凈,挺直而優美的鼻梁上戴著一副金絲眼鏡,身穿垂至膝蓋的白色修身大衣。
如果無視他衣擺上已經凝固成紅黑色的血跡的話,他簡直像一個剛從研討會上離開的年輕教授。
荒木勛卻無法把他當成一個無害的教授,他看到江漣的一瞬間,胃里就一陣翻江倒海,強烈的嘔吐欲直沖喉嚨。
公司也有類似的攻擊裝置,利用次聲波與人體器官發生共振的原理,使人感到眩暈、惡心和嘔吐,強度較高的話,甚至能致人血管破裂而亡。
但江漣身上傳來的低頻聲波,除了令人感到眩暈和惡心以外,似乎還有一種精神污染的力量。
跟公司的“潛意識清洗”差不多。
荒木勛的眼神恍惚了一下。
有那么一瞬間,江漣的身影在他的眼中一點一點地拔高,變得無比高大,無比可怖,壓迫感山呼海嘯般碾壓而下。
荒木勛感覺自己的五臟六腑都擰結在了一起。
他終于忍不住俯身嘔吐了起來中午吃的有機肉和有機蔬菜盡數噴涌而出。
荒木勛自從進入公司高層以后,就再也沒這么狼狽過。
可是此時此刻,他第一個想法居然是幸好吐了,不用跟江漣對視了。
他想到了某些教徒對神的描述。
人的眼睛是不允許直視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