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還是得找幾個緩沖點。
只見她在半空中猛地發力,朝面前的玻璃狠狠撞去,借助繩子的彈性,硬生生緩和了下墜的可怖沖力
正常人那么一撞都會頭暈目眩,她卻咬緊牙關,強忍了下來,兩手始終緊攥著鉤索槍,手臂肌肉緊繃到極限,沿著大廈的金屬墻壁,幽靈一般疾速下滑
整個過程中,她沒敢細看每一層樓的具體情景,但下墜中還是瞥到了一些模糊景象。
整棟大廈都被紫黑色的觸足占領了,宏偉而華美的鋼鐵建筑化為了一個蠕動的肉質巢穴。
昏暗的光線中,只能看到肉質薄膜底下波瀾起伏的熒藍色光點。
隨著時間的流逝,觸足變得越來越猙獰可怖,光點也在變色,從最初幽森美麗的熒藍色,變成了晦暗瘆人的黑紅色。
周姣看得背脊發冷。
生物發出的光大約90都是藍色光,在海水中,藍光傳遞的范圍最遠。因為海水對光波有散射和吸收的作用,從水下10米起就看不到紅色這樣的長波光了。1
如果不是江漣具有改變生物光的能力,那就是他的暴怒發狂到一定程度,觸足充血的顏色完全壓過了藍色生物光。
這個程度,他似乎不只是發狂,而且徹底失控了。
他雖然影響了所有人的神智,卻沒有耐心等他們慢慢搜索下去,打算用觸足將整棟大廈包裹起來,直接將她封死在里面。
這些念頭都發生在閃電間,周姣仍在半空中還未落地。
就在這時,她往下一瞥,瞳孔突然一縮底樓觸足數量是其他樓層的好幾倍
最要命的是,它們似乎猜到了她會從樓上縱身躍下,幾條最為粗壯的肉質觸足呈海葵狀張開,如同一株巨大的掠食性植物,冷漠而安靜地等待獵物進入口中。
周姣眼角微微抽搐。
電光石火間她遽然拔出電磁槍,朝下一層的落地玻璃疾射四槍砰砰砰砰
緊接著她雙腳一蹬往后一蕩,等再度蕩過去時,嘩啦一聲撞碎玻璃,在瓢潑而下的玻璃碎片中就勢一滾。
可能因為她運氣好,這一層還未被黑紅色的肉質觸足入侵。
她站起身來,剛要去找出口。
突然,一只冰冷枯瘦的手從黑暗中伸出來,用力抓住了她的手腕
江漣站在大廈頂層,神情陰冷而暴戾,俯瞰落地窗外的景象。
他似乎陷入了某種難以想象的瘋狂,面部、脖頸、身上一直有裂隙打開又合攏,如同密密麻麻睜開又閉上的眼睛,想要釋放出體內強大而恐怖的怪物。
然而那些裂隙剛一打開,就因某種古怪的限制而強行閉攏了。
因為這具身體,他無法動用所有力量,只能借助人類的嗅覺器官,一層一層、一寸一寸地搜索她的氣味。
可是,找不到她。
找不到。
找不到
一直以來,她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即使是追殺她那三天,他也并非完全失去她的行蹤。
當他想要找到她時,怎樣都能嗅到她的存在。
她是被他牢牢看守的獵物,不可能逃出他的視線和感官。
如果她在海洋里,即使海里只有一粒她的氣味分子,他也能極其精準地嗅出她的位置。
但現在,無論他影響了多少人的神智,借助了多少人的嗅覺器官,都無法從高濃度的人造信息素中嗅聞到她的氣味線索。
其實嗅聞得出來,可每次剛嗅到她的氣味,就會被更為猛烈的人造信息素沖散。
就像被一根細絲反復磋磨神經般,幾次下來,他差點被這種感覺逼到癲狂。
不,他已經癲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