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嚇死我了我還以為那個人今天沒有偷窺我呢,結果快下班的時候,突然感到了他的視線”
就在這時,她忽然想到,要是窺視者不是用目光在看她,而是用電子設備在窺視她,是否會把她看陳側柏“黑料”的畫面錄下來,做成視頻發到網上去顛倒黑白
秋瑜并非真的不諳世事,她只是習慣了任何事都有人幫她兜底,所以從未真正地了解過眼前的世界。
她聽說過公司的黑幕,也聽說過社交平臺利用大數據引導人們互相攻擊謾罵。
可那些事,對她來說,就像是一盞燈之下的陰影一般。
看不到“燈下黑”,是人的本性。
從某種程度上,她的天真潛隱著某種殘忍的特質,讓人想到靈活而矯健的野貓,一臉純潔無邪地咬斷獵物的咽喉。
但此刻,燈盞之下的陰影切實威脅到了她。
如果窺視者將視頻發布到網上,只需要加上幾句具有煽動性的文字,就能讓廣大網民對陳側柏群起而攻之。
只有不看那些視頻,直接向他求證,那段時間到底發生了什么,才能杜絕這類事情的發生。
秋瑜想了想,仰頭望向陳側柏“我有件事想跟你說。”
陳側柏鏡片微閃,朝副駕駛座揚了揚下巴“進去說。”
秋瑜點頭,朝車子另一側走去。
陳側柏沒有立即打開駕駛座的門,而是拿出煙盒,抖出一支煙,眉目冷戾地銜住,靠在車身上,滑燃打火機點燃,吸了一口。
整個下午的時間,他一心三用,一邊指導研究員的實驗,一邊精準地記錄下每一項實驗的數據,一邊跟隨秋瑜的視線,看完了那些視頻。
竟從頭到尾都沒有出錯。
秋瑜是一個藏不住心事的人,肯定會向他坦白,她今天都看了些什么,然后問他,為什么7歲到14歲的經歷是空白的。
為什么是空白的。
因為,那時候的他,根本稱不上“人”。
基因是有上限的,超過上限的基因改造,會使基因組盡數斷裂。
所以,公司尋找的“試驗品”,智商都在180左右徘徊,只有這樣才能承受住智力層面的基因改造。
但進行到最后一步時,還是失敗了。
所有試驗品的基因組都無法承受突破上限的改造,基因鏈盡數斷裂,又在人工干預下強行重組。
表面皮膚溶解、脫落、復原;
內臟裂開一條條鮮紅的縫隙,又迅速愈合。
看上去就像缸中之腦一樣,沒有人形,只有一團鮮活的、蠕動的、仍具備清醒神智的大腦。
最后,公司孤注一擲,給他們注射了一種高活性、高攻擊性、能無限增殖的黏物質。
后來,陳側柏才知道,那些黏物質來自河外星系。
沒人知道,它們是什么,由什么組成,注射到體內后會發生怎樣的變化。
公司不在乎他們的生死,也不在乎他們的未來,只想不擇手段留下一個樣本。
他是最終留下來的那個。
網上說他的智商高達240,其實并非如此,公司用最先進的儀器也無法測出他的智商到底是多少。
只要他想,甚至能像拉普拉斯的概述論里寫的一樣,推演出宇宙中所有事件的前因后果,甚至預知未來。
但人類的大腦不可能承受這種推演所消耗的熱量,除非他將自己的意識移植到超級計算機陣列里,才能成為所謂的“拉普拉斯妖”。
簡而言之,他是一個怪物。
他該怎么跟自己的妻子解釋這一事情。
每天睡在你身邊的男人,并不像看上去這樣光風霽月,很長一段時間里,他只是一灘畸形蠕動的血肉組織。
他或許跟你沒有生殖隔離,但你們的孩子,很可能也是一灘畸形蠕動的血肉。
陳側柏大拇指和食指拿著煙,瞥了一眼后視鏡里的自己。
他臉上自始至終都無波無瀾,這得益于他對面部表情的絕佳控制力。
然而,生理反應是無法掩飾的。
額上青筋暴起,下顎繃得極緊,眼底血絲密布,讓人感到驚悚恐怖。
如同一再壓抑攻擊欲的掠食者,已然達到崩潰的臨界點,隨時有可能發起兇暴的進攻。
陳側柏掐滅香煙,重重閉了閉眼。
再望向后視鏡時,青筋已消了下去,只是眼睛仍有些發紅。
陳側柏等了片刻,見紅血絲還未消退,懶得等下去,直接打開車門,坐上駕駛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