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澤厚“哼”了一聲。
“其次,很多人的工作都與自己的專業無關。相較于基因工程,我更喜歡跟文字打交道,這跟我丈夫保護與否,沒有任何關系。”秋瑜說,“最后,我認為您的價值觀有些問題。您認為,我沒有動用權力,是因為我被我丈夫過度保護,以及對權力一無所知,您就沒有想過,我這么做,僅僅是因為我不想嗎”
盧澤厚終于撤下臉上嘲諷的冷笑,拿正眼看她。
秋瑜開啟拍攝無人機,面帶微笑問道
“請問,盧教授,現在愿意接受我的采訪了嗎”
解釋清楚后,她明明可以轉身就走,反正以她的身份,公司上下沒人敢提出異議,她卻選擇繼續采訪他。
盧澤厚審視她片刻,再度開口時,語氣緩和了不少
“跟我來。”
盧澤厚如何看待她,秋瑜并不在乎,她只想完成工作。
盧澤厚今天沒有實驗,一身常服,帶著他們走進地下停車場。他用老式車鑰匙,喚醒一輛臟兮兮的土黃皮卡“我只有這種車,坐得慣嗎”
顯然,盧澤厚雖然對她有所改觀,卻還是忍不住刁難她。
秋瑜甜甜一笑“我不僅會坐,還會開。盧教授需要我幫忙開車嗎”
盧澤厚沒再說話。
他冷哼一聲,坐上駕駛座,載他們去千葉街。
千葉街是市內最大的“城中村”,像這樣的“城中村”,如同鐵紅色的銹跡一般爬滿了嶼城。有時候一幢生態高樓的后面,可能就寄生著這樣的“城中村”。
所謂“生態建筑”,指的是與綠植有機結合的建筑。
在嶼城,只有生態建筑才有資格種植鮮活茂密的綠植。
盧澤厚駛入擁擠狹窄的街道,輕車熟路地找了個停車位。
此刻,雨已停歇,空氣中卻仍儲滿了濃重的水霧。地上泥濘不堪,到處都是污泥,如同臟污的沼澤。
秋瑜看著車外污水橫流的地面,有些遲疑。
盧澤厚早已推門下車。
陳側柏問她“我背你”
秋瑜笑著搖頭“不用啦,我沒那么嬌氣,只是在做心理準備鞋子進水的感覺太難受了。”
說完,她推門走了下去。
這是她第一次來到千葉街,這里的一切,都讓她感到陌生。
小巷錯綜復雜,霓虹燈牌明亮刺眼,光暈與光暈,如彩色霧氣般互相籠罩。草坪是綠塑料,樹木由電線桿改造而成,上面布滿了彈孔和指甲劃痕。
不遠處,一個小販正在攤蝗蟲煎餅,每攤一次,就會用黝黑粗糙的大手抓起大把的香料,不要錢似的撒在面餅上。
秋瑜露出不忍直視的表情。
她知道蝗蟲可以吃,也刷到過千葉街的美食視頻,還投資過昆蟲蛋白提取工廠。
但她不能接受,那小販攤蝗蟲煎餅的時候,順手擤了一大把鼻涕他甚至不愿擦在紙巾上,大力甩在了后面的墻上。
秋瑜看得快窒息了。
陳側柏一下車,就看到秋瑜嫌惡的表情。
她今日一身淡藍色西裝,一般人穿這種顏色,只會放大身上的缺點,她卻顯得輕盈而明媚,如同天空上最干凈和最清澈的一抹藍,與周圍骯臟污穢的環境格格不入。
這樣的她,對這樣的環境,感到嫌惡也正常。
陳側柏冷眼旁觀,沒有說話,自虐一般等秋瑜向他抱怨千葉街的環境他小時候住的地方,比這里更加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