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談結束。
盧澤厚關閉“屏蔽力場”。
陳側柏立即掐滅手上的煙,重重扔到一邊,大步朝她走來,一只手扣住她的后背,將她攬入懷中。
他清冷的氣息沾上幾分辛烈的煙草味,顯得前所未有的煩躁。
手指發狠地按在她的背上。
她吃痛一聲,他才稍稍松開她一些。
陳側柏只是抱著她,始終沒有與她對視。
她卻從另一個角度,感受到他幾近癲狂的目光。
很奇怪,不知道他就是窺視者時,她感到貪婪而扭曲的窺視目光,只覺得害怕。
知道他就是窺視者以后,再感到那種危險、激烈、黏重的目光,她卻生出了一種詭異的安全感。
這種安全感,來源于一種“啊,原來他這么愛我”的驚喜。
她居然會感到驚喜。
秋瑜覺得自己好像有點變態。
她忍不住回抱住他,把臉埋進他的頸側。
讓她驚訝的是,陳側柏居然出汗了,頸間一片冷濕。
記憶里,他上一次出汗,還是因為她隨口說自己“芯片使用過度”。
對大多數不了解芯片實情的人來說,這句話跟“用眼過度”沒什么區別。
當時,他卻迅速俯過來,壓著她,檢查了半天,最后出了一頭潮濕的冷汗。
原來,他是真的很早就愛上她了。
只是她一直沒發現而已。
秋瑜在他的頸間深吸了一口氣。
可能因為基因與常人不同,他的汗腺并不發達,幾乎不會出汗,哪怕出汗也是冷的,沒有異味,仿佛冰鎮過的純凈水。
之前,她從未深想過,他的體溫為什么那么冷,心率和呼吸頻率為什么遠低于正常人,甚至連體液都冰冷無比。
只當他有遺傳性基因病。
直到知道他就是窺視者,她才將所有的線索完全串連起來。
陳側柏很可能根本沒有遺傳性基因病,而是在那七年的“封閉訓練”里,接受了某種基因改造。
這完全是生物科技做得出來的事情,她卻像腦子短路了一樣,從未想到過這一點。
秋瑜閉上眼,加重了抱住陳側柏的力道。
她想知道,他到底接受了怎樣的改造。
如果她直接問他,他真的會像盧澤厚所說的那樣,用另一個謊言搪塞她嗎
她真的只能用謊言,逼他說出真相嗎
直覺告訴她,千萬不要對他說謊,那將會引發非常可怕的事情。
可她真的好想解開他身上一個又一個的謎團。
秋瑜很茫然,不知道該怎么辦。
陳側柏不是智商逼近人類極限的天才嗎
那他能不能教教她,告訴她,她到底要怎樣才能靠近他、了解他、幫助他
很明顯,他還在失控。
陳側柏抱著秋瑜,冷靜地想。
他知道,盧澤厚不敢對秋瑜說什么。
盧澤厚是一個聰明人,而且有求于他。
只要是精于計算的聰明人,都不會一開始就亮出底牌。
對盧澤厚來說,他的真實身份就是底牌。
如果盧澤厚想從他這里得到什么,絕不會一開始就告訴秋瑜,她的丈夫是一個基因變異的怪物。
陳側柏非常清楚,自己的秘密不會暴露,但秋瑜與盧澤厚單獨交談的那十多分鐘里,他還是感到了第一次感到這種陌生的情緒,他用了幾分鐘才分辨出來,是害怕,或者說,恐懼。
他不害怕暴露真面目,但害怕失去秋瑜。
在那十多分鐘里,他不僅罕見地嘗到了恐懼的滋味,而且戾氣橫生,很想殺點什么。
殺戮,本就是恐懼的伴生物。
屠城,滅絕某一種大型野獸,對印第安人進行趕盡殺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