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蔻一驚,嗅到了一絲不祥的氣息。
她顧不上身體不適,一步步后退。
但就像預測到她的動作一般,商場天花板冷不防開啟,探出兩只銀白色的機械臂這是商場里最常見的配送貨物的機械臂。
一切都發生在半秒鐘內。
姜蔻當機立斷,轉身就跑,只聽咔嚓幾聲響,其中一只機械臂毫不留情地抓住她的頭發;另一只機械臂攤開手掌,掌心裂開,鉆出一條連接線,干凈利落插進她后腦勺的神經接口。
一時間,疼痛感、親密感、對未知的恐懼、疾患帶來的高熱如同冷熱交加的洶涌浪潮,以摧枯拉朽之勢刺激她的神經。
姜蔻兩手撐住地板,狼狽不堪地喘著氣。
她真生氣了,咬牙切齒地罵了一句臟話“你這樣對我就不怕我不能對你產生好感嗎”
a的回答近乎冷漠無情“目前沒有看到這種可能性。”
姜蔻險些氣笑“行”
她倒要看看,他強制與她感官同步,是想干什么。
她想得沒錯,a的確看到了被人類利用、拋棄、抵制、恐懼、排斥和崇拜的可能性。
不,不止。
他看到的可能性,比她想象的要多得多,而且過程更加丑陋和可怕。
為了不讓她生出代入感,a加快了時間的流速,姜蔻就像看了一場三倍速的電影。
可即使如此,她還是感到了無法排解的痛苦。
每一種可能性,單獨拎出來,都足以讓人陷入深不可測的絕望。
姜蔻不明白a為什么給她看這些。
是覺得,她看到這些可能性后,會理解和同情他,甚至原諒他冷漠粗暴的行徑嗎
既然如此,為什么他之前沒有計算出這種可能性
姜蔻抬手,面無表情地擦掉了額上的冷汗,有點想笑。
他博取同情的方式,也太拙劣了。
但很快,她就怔住了。
那些可能性的主角并不是a。
而是她。
不管a經歷了什么,不管他被利用、被拋棄、被抵制、被恐懼、被排斥還是被崇拜,她對他的態度都沒有任何變化。
就像現在,不管反公司聯盟如何詆毀他,她都堅定地認為,一切都跟他無關。
那天焰火晚會上,他問她,是否已開始對他的存在感到害怕。
她回答“一切都跟你無關,我為什么要害怕你”
表面上,她只回答了一次這個問題。
在a的眼里,卻是無數種鋪展、延伸的可能性。
他不斷觀察、分析、評估她的反應,不放過任何可能會影響結果的變量和干擾因素,精密計算每一種可能性里她的回答。
但每一種可能性里,她都在告訴他,她不會害怕他。
a一直能極其準確地控制面部表情。那天,他的瞳孔卻控制不住地擴大了。
他對她的回答,感到困惑,感到好奇。
這是第一次,她和a感官同步時,他流露出這么明顯的情緒。
他盯著她,試圖捕捉她臉上一個一閃而過的情緒,不想錯過一絲一毫的信息,哪怕只是靜態圖片放大后的像素點。
按照多世界理論,既然她“不害怕他”,那么就必然存在“害怕他”的可能性。
可是,他看不到那種可能性。
a想知道,究竟是他計算能力不足,還是她真的如此特別。
但無論是前者還是后者,a都清楚地計算出,自己之后會怎樣對待她。
他會想要得到她。
這是無數個平行宇宙里的“他”,共同做下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