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霧中頓時伸出無數只慘白的鬼手,那些鬼手如同捕獵的蛇一般,猛地抓住一個四處逃竄的骷髏頭,硬生生把它從黑霧上扯拽了下來,送到沈澹月的手上。
骷髏頭上,有一張非常痛苦、非常熟悉的人臉。
明瑯定睛一看,隨即渾身一冷這不是那個偷情男嗎
她在空調外機上蹲了將近仨小時,才拍到完整的罪證傳給雇主。
因為那個冷掉了的三明治非常難吃,直到現在,她都仿佛還能嘗到那股隔夜合成肉的味道,所以對這個偷情男印象十分深刻。
明瑯“你對他做了什么”
沈澹月單手抓著偷情男的人頭,語氣冷靜
“我殺了他。”
“為什么”
“你可以認為我殺他,是為了懲治罪惡。”沈澹月淡淡道,“他從一個叫劉易斯的中間人手上,訂購了一個小女孩,用途未知。再加上他有嫖宿的惡習,你應該知道,那些女孩如果落到他的手上會發生什么。”
明瑯當然知道,但沈澹月的目的顯然并不在此。
與此同時,他隨手把人頭往后一拋,再度伸手一抓。
一顆尖叫、哭嚎的腦袋,出現在他的掌心上。
“這是一個賭棍,”沈澹月看著這顆腦袋,聲調幾近心平氣和,“他和他的妻子,都是荒漠區的傭兵。為了能繼續在賭場上揮霍,他拆卸了妻子的義體,摘除了她的器官,全部換成了賭資。”
明瑯卻認出來,這是前天晚上跟她擦肩而過的一個男人。
這男的手腳不干凈,非要揩她的油,被她一把拽住衣領,扯到吧臺上,當著全酒吧人的面,左右開弓扇了十多個耳光。
很明顯,沈澹月并不是在替天行道,懲惡揚善。
他的道義和善惡里全是私欲。
極端、扭曲且瘋狂的私欲。
沈澹月再度扔掉這顆腦袋,又抓了一個瑟瑟發抖的人頭。
他垂下銀白色的眼睫毛,仔細打量這顆人頭的五官,慢條斯理地繼續說道
“我差點錯過了他。”
明瑯迅速認出這顆腦袋的主人她的雇主之一,出手闊綽,缺點是愛說油膩葷話。
明瑯每次從他的辦公室里出來,都恨不得拿洗潔精洗耳朵。
“他是一個x級片導演,最近想要拍一個關于分娩主題的擬感電影。”沈澹月淡淡道,“我在他家搜查了很久,最后在地下室里找到了一群奄奄一息的孕婦。”
顯然,他搜查半天,并不是為了解救孕婦,而只是為了找到一個殺人的理由。
反公司聯盟的領導人本是正義的化身,卻為了她墮落至此。
這不像是改變,更像是一種控制。
即使他沒有交出控制權,她也控制了他。
沈澹月繼續介紹那些骷髏頭。
基本上,每顆人頭都跟她有點關系。要么是多看了她兩眼,要么是曾對她動手動腳,要么是跟她呼吸過同一個房間的空氣。
自始至終,沈澹月都沒有濫殺無辜。
他非常冷靜,謀定而后動,找到他們犯下重罪的證據后,才會親手處決他們。
這個世界瘋狂、、混亂,他作為正義的化身,連發瘋都是冷靜的、公平的、處心積慮的。
正因為如此,才顯得格外可怕。
不知過去了多久簡直像過去了半個世紀,沈澹月終于介紹完一部分骷髏頭。
那些人頭像被放歸的野生動物般,脫離沈澹月修長的手指后,迅速逃回了洶涌翻滾的黑霧。
明瑯聽得膽戰心驚“但你并不是因為這些才殺死他們,對嗎”
沈澹月看著她,眼中的占有欲似乎已脫離人類的范疇,強烈到令人發瘆的地步
“你覺得呢,明瑯。”
明瑯不知道該說什么。
“你覺得,我不眠不休找了你那么久,從基地找到這片荒漠,甚至不惜與黑霧合作,”他笑了笑說,“讓這些惡心的東西成為黑霧的養料,是因為想要懲惡揚善嗎”
有那么一瞬間,明瑯腦中閃過報紙上對沈澹月的評價理智、果斷、堅決,永遠不會為小情小愛所動搖,是這個時代唯一可以帶領人類走向新生的神子。
“神子”卻對她說“當然是因為嫉妒。”
明瑯的心重重一跳。
她抵抗了那么久掙扎,逃離,奮力擺脫這段扭曲的關系,不想被他濃烈的感情腐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