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謝警官,”他笑意未盡地說,“你完全誤解了我的意思。我說的兩種人,都有自保的能力,而你沒有,一點都沒有。你甚至不知道上司效忠于誰。你就像一條誤入大海的小魚,以為只要把周圍想象成魚缸,就不會被吃掉。”
“但在我看來,”他似乎覺得她是一個挺有意思的笑話,又笑了起來,“你已經離死不遠了。你想聽聽,周圍人是怎么看你的嗎”
“你想說就說吧。”謝黎說。
修看了她片刻,卻搖了搖頭,改變了主意“算了,你不會想聽的。太骯臟了。”
謝黎從頭到尾都沒有信過他的話什么總能聽見夸贊她的聲音、周圍人是怎么看她的,她感覺這不過是修為了冒犯她而隨口編的瞎話。
不管怎么說,他總算問完了,她終于可以去見兇手了“所以,能帶我去見兇手了嗎”
“跟我來。”修轉過身,彬彬有禮地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謝黎跟了上去。
一路上,修不再談論之前的對話,也沒有繼續問她問題,而是簡單介紹了一下兇手的情況。
他思維清晰,談吐自然,聲音低沉而平淡,娓娓將前因后果道來,幾乎讓她聽入了神。
但只要仔細聽就會發現,他完全按照邏輯順序講述整件事情,不帶一絲一毫個人情感,態度冷漠至極,幾乎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程度。
仿佛這不是發生在人類身上的事情,而是一只鳥,一頭鹿,畜牧場上隨時會死去的牛羊。
他看待人類,如同在看另一個物種。
這讓謝黎不寒而栗。
謝黎大概還原出了事情的起因經過。
兇手名叫克洛伊梅森,今年三十五歲,嶼城本地人,有一個可愛的女兒。
三十五歲之前,她都過得非常幸福家境優越,薪資豐厚,住在高檔公寓里,上下班都有保鏢接送,女兒在學習上表現出極高的天賦。
三十五歲一過,她的人生瞬間天翻地覆,先是發現自己在公司的“優化名單”上,接著女兒查出基因病,需要終身服用罕見藥,一旦停藥,便會出現抑郁、人格分裂、叢集性頭痛等癥狀。
克洛伊意識到,自己必須保住工作,不然會像十二點后的辛德瑞拉那樣失去一切。
她變賣家產,甚至是身上的義體,終于籌出一筆巨款賄賂上司也就是技術部門的主管,勉強保住了工作。
然而就在這時,變故發生了,她發現上司竊取了超級人工智能的核心機密,準
備把它賣給奧米集團的高層伊藤淺子。
這簡直是把她逼進了絕路公司內部派系分明,一旦上司的事情敗露,她也得跟著滾出公司。
她可以跟上司的競爭對手告密,但是告密之后呢
對方拿到這一消息后,很可能會把她順手“處理”了。
公司就像是深不可測的海洋,一條鯊魚受傷了,血腥味會引來周圍數十條鯊魚搶奪、分食。
克洛伊作為一條年輕的鯊魚,幾乎沒有可能在這場激烈的斗爭中活下來。
她只能選擇最愚蠢的辦法勸說上司收手,銷毀手上的罪證。
上司卻讓她滾,并揚言要弄死她的女兒。
兩人發生了一場惡斗。
等克洛伊回過神來時,上司已經失血而亡。
她贏了,但也徹底走投無路了警方處理公司案件的效率快得驚人,很快就會把她逮捕歸案。
她入獄以后,不出三個月,女兒就會被迫停藥,被基因病折磨一輩子。
克洛伊的女兒還有救嗎
有的。
只要謝黎假裝沒見過克洛伊,告訴上面兇手是伊藤淺子,克洛伊就能安然無恙技術部門主管死的時候,還沒來得及把機密賣給伊藤淺子。
而伊藤淺子,也不會代替克洛伊坐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