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蕭沐不是正常人,他連個參照都沒有,便無從判斷。但他越是猶疑,殷離的臉色越沉,老醫生連忙安撫“既然沒有性命之憂,醒來便是遲早的事,殿下放寬心。”
殷離的面色這才松了些許。
茗瑞從來沒見過這么緊張的公主殿下,之前對方總是一副從容的模樣,眼下卻像是魔怔了似的。
面對這樣的殷離,一向開朗的他也不敢多說話了,收拾停當后,便默默率眾人退了出去,將房門輕輕帶上。
房內再次安靜下來。
殷離回到榻邊,拉過蕭沐的手掖進被窩里,自言自語般道“你不是神仙嗎神仙都是不死的,你怎么才揮一劍就倒了呢”
見蕭沐仍沉睡著,他心里有些矛盾,受了這么重的傷,也許晚些再醒來還能少吃些苦頭。
可他又想聽見蕭沐跟他說話,哪怕只有一會也是好的,至少能讓他安心些。
于是他自顧道“你早些醒來好不好,我還有個秘密等著要告訴你。”
他說時頓了頓,在蕭沐身旁坐下,手指撥開對方額間細發,又撫摸對方的額頭,出神地道“不知道你會不會生氣”
“到那時,你該不會想把我趕出王府吧”
一想到這個可能,他忽然就開始后怕了,如果他真的說出口,告訴了蕭沐的真相,就算蕭沐會替他保守秘密,難道還真能將他留在王府嗎
畢竟他是個男人,男人怎么能做世子妃
當初他全憑對蕭沐的信任與一腔熱血就要說出真相,可現在,對他來說更重要的卻不是什么恢復身份,而是留在蕭沐身邊。
哪怕有一絲一毫被迫離開蕭沐的可能性,他都無法接受。
想到這他眸色微黯,低低地說了一聲“算了,只要不離開你,我是什么身份都沒關系。”
殷離整夜不敢合眼,時不時就要檢查一下蕭沐的被窩,可是已經用湯婆子暖了許久,蕭沐的手腳卻還是冰涼。
他擰緊了眉。
蕭沐的身體破敗得太厲害,血液流通不暢,溫度無法均勻地傳導全身,湯婆子也只能溫暖局部,可是放太多又會導致被窩太熱。
他想了想,緩緩解開了腰帶。
衣裳一件一件落下,露出堅實挺拔的背脊,在燭火照耀下,如玉的皮膚鍍上了一層淺金。
殷離不著寸褸,掀開蕭沐的被褥,躬身鉆了進去,隨后小心翼翼把人摟進懷里。
懷中人只著一件單薄的夏日褻衣,渾身散發著寒氣,凍得他呼吸一頓。
殷離側臥下來,雙臂從后面環過蕭沐的腰,湊上前去胸膛緊貼著對方的后背,雙手將人往自己懷里十分輕柔地按了按,那副窄腰如意料中的不盈一握,以往的韌勁也消失了,如今綿軟得不像話,他心尖都顫起來,幾乎不敢用力,像捧著個瓷娃娃一般,輕手輕腳地摟著人。
二人緊緊相貼,過了許久,殷離感受到蕭沐的身體逐漸染上了他的溫度,周身的寒氣被他一點一點地驅散,終于松了口氣。
他把腦袋埋在蕭沐的頸窩里,深深地吸氣。
蕭沐身上的血腥氣還沒有散去,但殷離還是能從中挖掘出那熟悉的雪松氣息,一絲一縷,貪婪地吸進肺腑里,緩慢撫平內心的焦躁不安。
殷離深吸了幾口氣后,才像是得到了安撫,擰緊的眉心緩緩松開。
“蕭沐”他把下巴輕輕擱在對方的肩窩上,“等你醒來,我要告訴你一個秘密。”
我心悅你。
蕭沐起初感覺自己掉在冰窟里,凍得骨頭都僵了,后來不知怎的,慢慢地冰塊像是融化了,漸漸化成了一灣溫泉,他整個人泡在泉水里,渾身筋骨都舒展開,甚至痛感都減弱了幾分。
于是他任由自己躺在這片溫熱中,但靈臺還是混沌無比,困意裹挾著他,意識昏昏沉沉的。
恍惚中他又看見那個發著光的人影,此時再看,忽覺那人影很像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