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見蕭沐努力學著記憶中殷離的神態語氣,“百姓傳言向來喜歡添油加醋,大人也是讀圣賢書入仕,怎么連這種哄三歲小孩子的話都能聽信了”
蕭沐學不來殷離那三分淡然七分嘲弄的語氣,以他平靜又認真的神態說出來,配上那雙一向真摯的漆黑眸子,看起來倒不像是嘲諷,更像是在認真詢問,可憐那官員沒長腦子,還不如三歲娃娃。
聽著讓人更生氣了。
張棟之垂首微微一笑,他方才還想著該怎么幫腔,現在看來世子根本不需要他幫忙。
也對,那可是多智近妖的蕭沐啊。
“你”那人還欲說點什么,便見蕭沐繼續遵循著腦海中殷離的表演,開口道“與其糾纏在這捕風捉影之事上,不如說點正事。”
他說時,從袖中掏出一本賬簿呈上,“陛下,方才提到臣此次回京遭遇數次刺殺,那的刺客目的,就是這本賬簿,還有賬簿的主人,前任河道官吳晉。”
云陽明看著蕭沐掏出賬簿,一向波瀾不驚的面容終于閃過一抹異色。
在場一眾官員亦不少人變了臉。
甚至有人瞪大了不可思議的雙眼,怯怯地扭頭去看云陽明。
“哦”皇帝故作訝異地挑眉,“你詳實說來。”
蕭沐便當著滿朝官員的面,將吳晉的口供以及這賬簿的由來一五一十說了,他越說,眾人越是心驚。
立刻有人面露心虛之色,還有人伸長了脖頸望著遞到皇帝手中賬簿,仿佛要看出點什么來似的。
末了,蕭沐又道“吳晉及那名刺客作為人證已安全抵京,現下正在關押在詔獄。這本賬簿,將大渝往年賑餉銀的去向一筆一筆記錄得清清楚楚,人證物證具在,還請陛下明察。”
隆景帝看著呈上來的賬簿,意有所指地看一眼云陽明及其一眾黨羽,勾了一下唇,對蕭沐道“做得好。”
看著方才還大言不慚義憤填膺的一眾官員,如今都安靜乖巧得如同鵪鶉,心里頭怕是擔心這些罪證牽連到自己身上,不知正怎么惶惶不可終日呢。
皇帝心頭冷笑一聲,道“此案本就著三法司審理,這重要物證就交給他們吧。”
云陽明適時接話,“圣上英明。”
話音剛落,又是一陣稀稀拉拉的附和聲。
“陛下。”蕭沐的聲音在這些聲音中顯得異常突兀,“此前陛下著太子協理此案,然此案牽連云家,太子與云家有血親,應回避。”
此言一出,立即有人駁斥“蕭沐,你不要信口開河,尚未查明的案子,憑什么說與云家有牽連”
蕭沐淡然道“賬簿中明明白白寫著大部分餉銀的去向,刺客的口供亦提及云氏。”
皇帝意味深長看一眼云陽明,后者面不改色,垂首道“世子說得不錯,既有血親,確實應該避嫌,相信三法司定會秉公辦理。”
蕭沐看一眼云陽明,此人果然如殷離所料,危機當前亦神態自若。
比起喜怒形于色的皇后與太子難對付得多。
他的話沒有說完,又道“云閣老門生遍天下,現任大理寺卿,都察院左都御史皆是其學生,也應避嫌。”
這一回云陽明終于皺起了眉,抬頭瞥了蕭沐一眼。
這話正中隆景帝下懷,只見皇帝睨向云陽明,“閣老,世子要這兩位避嫌,你可有異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