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門前,為首的一名蒼髯老者著一身白袍僧衣,雙眼明亮如炬,氣質超凡出塵,雖面容蒼老,卻從那五官中看得出年輕時的儒雅俊朗。
隆景帝與對方寒暄了幾句后,便稱要禮佛,自顧去了大雄寶殿,而蕭沐與殷離則被引至一間古樸的禪房內。
倒流香青煙飄渺,如仙云流淌在香具內。
蕭沐本以為他們要伴駕在皇帝左右,卻見那老和尚進了門,與二人對面而坐。
蕭沐有些詫異,“國師不用陪陛下嗎”
殷離則是警惕地看著來人,不發一眼。
老和尚見了二人卻很是慈藹,平靜無波的目光打量一眼蕭沐,笑道“陛下禮佛不喜旁人打擾。”他說時在茶席旁坐下,提起爐火上的水壺,將沸騰的熱水高高沖入茶碗中,分了茶后將兩只茶杯推至二人面前。
“世子到此間來,還習慣嗎”
蕭沐環顧一下陳設簡單的禪房,心說這有什么不習慣的便點點頭,“還行。”
國師微微頷首,自顧提了滾燙的茶壺給二人斟茶。
“世子早已看淡凡塵,境界高深,自然不論身處何時何地,都能泰然處之。”
蕭沐心頭發出一聲咦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傳聞中的原主可是個玩弄權術的高手,與所謂的看淡凡塵,境界高深相距甚遠。
這話怎么聽著不像在說原主,反倒像在說他自己
殷離聽出這話里有話,微微皺眉,警惕地道“國師這話是何意”
他看向國師的眼神隱約帶著點忌憚,他知道國師并不是什么騙子,而是確有些異于常人的手段,且歷經兩朝,頗受先皇器重,否則他的父皇也不會對國師深信不疑。
他知道國師只怕已經是皇后的人了,如今父皇突然親至報國寺,又非要帶上蕭沐,難保不是皇后從中作梗,讓這位國師給父皇灌點湯,便要君臣離心,自斷臂膀,更甚至,惹怒蕭氏引來天下大亂。
殷離心中越發警惕。
國師覷一眼殷離,緩緩勾起唇,并不答話,反而道“殿下此生難得,氣性還是那樣重,不如先喝杯茶,降降火。”
殷離狐疑地瞥一眼茶盞,他只在兒時隨父皇來報國寺祈福時見過國師一面,也不過是遠遠地瞧著并無交談,可對方這話卻像是與他相熟似的。
還有方才對蕭沐說的那番話,聽著也是云山霧罩。
蕭沐看一眼國師,微微瞇了瞇眼,“國師似乎對我們很了解”
老和尚笑笑,“談不上,見過殿下幾次。”
“那我呢”蕭沐看著對方,認真道“國師見過我嗎”
老和尚蒼老的茶色眼瞳幽幽看向蕭沐,片刻后道“老衲曾見過幼時的世子一次,不過已經恍若隔世,記不清了。”
殷離不想被國師的話術引導,截過話頭道“我知道你是皇后的人,我告訴你,不管她打什么主意,都是白費心機。”
老和尚含笑啄了一口清茶,“出家人不惹凡塵,不沾因果。老衲如何會是皇后娘娘的人”
殷離冷笑一聲“你奉她之命散布沖喜之說,還說不是她的人”
國師微微頷首,手指碾了碾須尾,神態悠然,“出家人不打誑語,殿下怎知老衲說的不是實話當時皇后娘娘確來問過殿下的命格是否與世子相合,我告訴她二位原本無緣,然而有人強行逆天改命,憑白生了一份深緣,從此斬不斷了。”
蕭沐也恍然想起,當初太子以隕鐵拉攏他時,也提過皇后曾授意國師提起沖喜之說,只是逆天改命這是在說誰
蕭沐本想發問,卻見殷離眸光銳利,一掌拍在案幾上,看著國師厲聲“誰又能保證你這話是真是假”
國師坦然回望過來,眸光里似笑非笑,“可殿下嫁去王府后,世子確實活過來了,不是嗎”
“那是蕭沐命硬,與沖喜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