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離在席間悶悶地自斟自飲,時不時幽怨地瞥蕭沐一眼。
他心里堵著一口氣,一桌子的好菜都吃不下了,雖然知道不能硬碰硬,但他好歹都爭辯了一句,可這小呆子呢半個不字都沒有,立馬就答應了,他就這么期望他離開王府嗎
然而蕭沐卻無知無覺,自顧吃飯。
直到殷離終于忍不住悄悄在桌底下踢了他一下,他才疑惑抬起頭來,投去一個詢問的眼神。
殷離見他一臉無辜,還不知道自己在生氣,不由閉了閉眼,深吸一口氣,告訴自己面對這個呆子只能直球不要讓他猜
他正想說點什么,卻在此時,幾名侍女舉了酒壺來到席間,跪在桌案邊換酒。
殷離身旁的侍女在撤下他桌上的空酒壺時,附在他耳側低聲說了句話“想要怡妃娘娘活命,便請殿下跟奴婢來。”
殷離面色一變,扭頭去看時,侍女已經退下了。
他沉思片刻,起身找了個更衣的理由,跟了出去。
侍女一步一回頭,確認殷離跟了上來,快步走到一片陰暗的假山石后,還四下張望了一下。
殷離聲音冷冷的“誰派你來的居然敢威脅我”
侍女面不改色,沖殷離福了福身,“奴婢不敢,奴婢只是替皇后娘娘傳話,她讓我問問殿下,怡妃娘娘可還喜歡紫宸殿前那片百合嗎”
殷離眸光一閃,這毒早在半年前就被蕭沐發現并清理干凈了。
他還一直在等,想看看皇后何時發作,卻沒想到那個女人竟然如此沉得住氣。
他佯裝不知情,表情一凜“你這話什么意思”
卻見那名侍女微微勾起一側唇角,“怡妃娘娘鐘愛百合,滿院的百合到芬芳馥郁,殊不知那些百合早就被下了毒,怡妃娘娘常時間吸入花香,至今半載有余,毒性早已深入肺腑,若沒有解藥,必死無疑。”
殷離聞言,反應極快地佯做驚怒之色,咬牙切齒道“卑鄙”
“你就不怕我這就拿了你去稟告父皇你的主子眼下難道還能承受父皇的怒火嗎”
卻見那侍女垂著著眼,面色坦然,“殿下當然可以這么做,只是怡妃娘娘就”她說時微微抬眼瞥了一下殷離,意味深長道“怕是要一尸兩命了。”
殷離目露怒火,語氣森然,“你喊我來,不會就是想告訴我這些吧”
他說時冷哼一聲,“不必繞彎子,直說吧。”
那侍女勾唇一笑,“簡單,只要殿下取了蕭沐的性命,解藥自會奉上。”
聽見這句,殷離狐疑地瞇了瞇眼。
害皇后被圈禁,險些被廢的是他,害得太子發瘋成了個廢人的也是他,如今他的母妃還凌駕在皇后之上,若皇后要恨誰,首當其沖就是他們母子。
而對于眼下的皇后來說,手上唯一的籌碼就是那百合花毒,這種關鍵武器,不用來應付她最恨的仇人,卻要對付與她沒有近怨的蕭沐
這怎么想都不太正常,背后一定有緣由。
而且,殷離目露深思,這拐彎抹角的手法不像是皇后的手筆,更像是她背后的那個人云陽明。
他沒露聲色,只丟給侍女一個驚怒的表情,聲音也提高了一個調,“若我不答應呢”
侍女垂首,“還請殿下好好想想怡妃和您那還未出世的弟弟。”
殷離冷哼一聲,“你說了這么多,無憑無據,我如何信你”
卻見侍女從袖中掏出一支百合遞給殷離,“這是在溫室內栽培的有毒植株,殿下交給信任的太醫驗了,再與怡妃娘娘的癥狀對照便知。”
殷離接過那花,又聽見那侍女道“不過我勸殿下可別打旁的主意,比如將這花當做證據,或是讓太醫研制解藥。”
侍女自信道“這毒不是大渝的東西,您就算是把全國的大夫都找來,也研制不出解藥,只有我們家娘娘能救您的母妃。”
殷離捏著百合花,根莖在指尖揉捻了一下,表情冷得像冰“說完了滾吧。”
侍女淺淺一笑,似是對殷離這番色厲內荏不以為然,又是鞠了一躬,便施施然轉身去了。
殷離站在原地,花莖還捏在指尖,若有所思地揉捻著,忽然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阿離”
他忽地轉頭,就看見蕭沐正站在不遠處,不由面色一變,“你怎么出來了夜里風涼,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