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皇城一座偏僻而破敗的院落里,殷嗣咧開嘴大笑,腳步虛浮,狀若癲狂地指著眾人“朕今日就要登基了,都給朕跪下”
“殿下這話可說不得,您快安分些吧”一名侍從面露驚惶之色,試圖上前拉住殷嗣,卻被對方用力推開,踉蹌兩步摔倒在地。
侍從亦驚呼“殿下閣老已經敗了,您這話若是傳出去,咱們可都是死罪”
殷嗣仿若未聞,拉過一把椅子,整理了一下衣襟便提起衣擺落座,一臉的意氣昂揚“諸位一直伴駕在側,都有從龍之功,都該賞”
他指著為首的侍從道“就賞你一個御前大將軍”
接著又指向另一人“還有你朕就封你為御前總管吧。”
“快別讓他開口了”一名侍從驚恐上前按住殷嗣吼道“五殿下已經繼位了,說不定很快就會有人來對付咱們殿下,若是讓人聽見這句,咱們都得沒命”
宮人們聞言,終于反應過來,慌亂上前七手八腳制住殷嗣。
還有人用力捂著殷嗣的嘴不讓他發聲。
殷嗣驚怒得試圖大喊,卻只能發出嗚嗚聲,含糊不清地道“你們大膽”
正當院內陷入一片慌亂時,鏗鏘的甲胄聲整齊劃一地從院外傳來。
為首將領破門而入,見此情形只詫異了一瞬,便像沒看見似地高聲“殷嗣接旨”
侍從們一驚,紛紛松手跪地磕頭,縮瑟如同鵪鶉。
將領展開圣旨,言簡意賅道“貶皇長子殷嗣為庶人,流放三千里,永世不得入京,欽此。”
話落,將領揮揮手,“拖下去。”
身后士兵們上前拉人,原本已經安靜下來的殷嗣突然竭力掙扎著怒吼,表情猙獰道“你們膽敢對朕無禮大膽統統拉出去砍了朕是皇帝”
然而不論他如何掙扎,都掙不開身側兩名士兵的鉗制。
將領仔細打量著殷嗣,眸中忽地寒光一閃,面無表情地拔劍而出,冷聲“陛下口諭,若是殷嗣胡言亂語,抗旨不尊,便割了他的舌頭。”話落,便上前一掌按住殷嗣的下顎,迫使他張開口。
寒光在眼前閃過,殷嗣猛地瞪大了眼,彷佛終于明白過來眼下的狀況,不由面露驚恐,劇烈掙扎發出嗚咽聲。
然而強大的力量令他一絲一毫也掙脫不開。他的牙關被狠狠撬開,利刃毫不猶豫地直入口腔。
下一刻,破敗的院落上空,傳來一聲凄厲無比的慘叫。
隆景帝身死后,宮里陷入了一陣忙亂,朝臣們聚集在勤政殿議事,殷離忙中抽空將蕭沐安排在自己的寢殿休息。
蕭沐昨夜就沒有睡好,折騰了一整日早就連眼皮都睜不開了,合衣倒在床榻上,剛沾上被褥就陷入了睡夢。
夢境中,他似乎在一座馬球場
身邊傳來眾人的歡呼聲,蕭沐還依稀聽見有人大喊著“五殿下”,于是他尋聲望去,只見那些身著華服的少男少女,全都是一幅激動的神情,目光全都聚焦在場上一抹紅色的人影身上。
那人身形颯爽,猶如一道紅色的閃電提著球桿在場中疾馳,不多久的功夫,便一人獨進三球。
場上登時爆發出一陣陣的歡呼聲。
蕭沐坐在場中,許是因為有風的緣故,沒一會他便開始止不住地咳嗽起來,茗瑞勸他回府,他卻擺了擺手,眸子執著地追逐著場上那抹紅色的身影,強忍喉間癢意,抑制到受不住了,才輕咳兩聲稍作緩解。
待到蕭沐硬撐著看完一場球賽下來,他已是臉色蒼白,渾身冒出虛汗。
殷離贏了球,臉上洋溢著燦爛的笑,他翻身下馬,將球桿丟給身旁球童,大踏步走到場邊。他在人群中尋找方才一直望著自己的那束目光,找了許久,卻只發現一個空座
待殷離回到寢殿時,天已經微微亮了。
他在蕭沐身側坐下,托著腮,嘴角翹起靜靜地用眼神描摹蕭沐的面龐輪廓,忽地伸出食指點在蕭沐的眉心緩緩地揉按,試圖把那皺緊的眉心揉開。
未久,蕭沐的睫羽顫抖了一下,緩緩張開,像是停留在水面的蝴蝶扇動了翅膀。
模糊的視線中,殷離的朦朧的面容映入眼簾,像是夢境中看見的那個紅衫人。
蕭沐還有些迷糊,恍惚喚了一聲“五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