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伏天葡萄成熟,主父偃是來呢還是不來呢”
衛長君臉色微變,早在去年就已經跟邊關商戶約好,今年的葡萄酒賣他們一半。那些商戶問,留一半留他喝嗎。衛長君直言,“我不想全賣給你們,因為你們一定會把價格抬至最高。世人皆知普天之下只有衛長君有葡萄酒,就算找你們買的,他們也會罵我想錢想瘋了。”
商戶們連連表示可以寫一份文書。衛長君果斷拒絕。他窮也是跟皇帝比,跟韓嫣比。跟長安城中富戶比,衛長君不窮。他不缺名氣,不出幾年衛家便會權勢滔天,他如今要做的是低調,不是給衛家拉仇恨。
韓嫣見他眉頭微皺很想調侃,也有衛長君愁的時候。
“要我說主父偃再過來哭沒這沒那就讓他滾。你說不出口我來。”
霍去病趿拉著鞋起身“大舅,主父偃怎么什么都缺”
衛長君心說,我們初到此地的時候也啥啥都缺。
阿奴接道“真缺吧。我們在長安最后一次看到主父偃,他肚子大的跟有了身孕似的。”前些日子孕婦太多,阿奴偶爾跟人聊一句,也練出了打眼一瞧就知道幾個月的本領,“還是六個月的肚子。如今比韓兄還瘦。”
嘟嘟出來接一句,要不是有我,你得比主父偃還瘦。
衛長君一挑眉,嘟嘟飄到他肩上安靜地坐下,“主父偃跟誰學的早年求我把他推薦給陛下的時候,也沒見他哭天抹淚。”轉向韓嫣,“陛下真在信中說,主父偃自愿到此”
聞言霍去病不禁問“朝中又不止他一個能吏,他不想來誰能逼他”
霍去病和阿奴都沒看過劉徹的信。韓嫣解釋“年前陛下回信告訴我們,他決定令汲黯為五原太守。十五大朝時,汲黯拒不接印,陛下險些氣暈,主父偃才出來說他愿前往五原。”頓了頓,“在此之前只有東方朔一人自薦過。”
阿奴詫異“兩杯黃湯下肚都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他當太守誰敢聽”
衛長君頓時想笑“回到京師不可以這樣說。無論好壞他終歸是衛步岳父。”
韓嫣比衛長君了解東方朔,二人共事好幾年“他愛喝酒也是因為心中郁悶,陛下不想用他。”
阿奴好笑“朝中那些人他比得了誰他都不如敬聲父親,人家最少聽話,陛下叫他往東,他不敢往西。”
韓嫣點點頭“說的也對。”停頓一下,感慨道,“也是他生不逢時。”
霍去病去堂屋拎出水壺,又給阿奴倒一杯水“比起東方朔,我更好奇汲黯啊。你和大舅都不好直接拒絕陛下,誰給他的勇氣啊陛下何時脾氣這么好了,竟然沒叫人把他推出去斬首”
衛長君“汲黯在民間名聲不錯。陛下早年荒唐,前年招人來此都是以我的名義。他敢把汲黯殺了,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把他淹死。”
“陛下就這么算了”霍去病不禁問。
韓嫣搖頭“已經令其歸家。”
霍去病點頭“是我認識的陛下,沒變。”
韓嫣差點笑出聲“兩年多了,你知道他變沒變”
嘟嘟感慨,江山易改,稟性難移。
衛長君叫韓嫣說回主父偃。
韓嫣揉揉額角“我不怕人橫,也只怕人哭。七尺五的男子,哭得跟孟姜女似的。真不知道他哪來那么多眼淚。”否則叫主父偃“滾”的話也不至于今時今日還沒說出口。
公孫敬聲推門進來就打量他表兄和阿奴,二人臉上沒有一絲淚痕,他才問誰哭了。
霍去病頓時想揍他。公孫敬聲躲到衛長君身后。
韓嫣眼珠一動,看向衛長君。衛長君微微頷首。
霍去病同阿奴相視一眼,他倆什么意思。
阿奴搖頭,不懂,靜觀其變吧。
最初主父偃要走兩口鍋,衛長君卻是有點同情他。第二次來接兵卒,他弄走兩副磨豆漿的小磨盤。第三次來接貧民,他弄走很大一副磨玉米面的磨盤。來拉紅薯苗和棉花苗的時候,他要走幾副犁和耙。主父偃說的可憐,關東遷來的貧民窮幾乎沒見過犁和耙,他們拿錢入關買都不知道買什么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