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廂的茜娘聽罷林斐所言,卻是苦笑了一聲,道:“我知。只是還是想為母親解釋兩句,”說到這里,她伸手抹去臉上的淚,嘆道,“母親本出身富足,又有父親青梅竹馬,家里疼愛,日子本不會變成這般的。可一朝碰上那等事……卻真真是禍從天降,自此,真是苦不堪言!”
至于那等事是什么事?有邢師傅先前招供之事在前,林斐等人自是知曉她說的是什么的,很是默契的皆閉口不提。
此時陸夫人已然睡去了,可看著陸夫人慘白的臉色,茜娘也知有些事至此只能捅出來了,便開口將自己知道的都說了出來,也算是將邢師傅的口供補的更全了些:“據母親所言,外祖父、外祖母他們本只是本分經商的商人。至于為何會被那位……景帝相中做事,說來也可笑,據那位自己說便是相中了他二人的‘本分’二字,且那位貴人還許諾,事成之后,或許可以讓外祖父、外祖母他們成為……成為皇商。”
于大榮的百姓而言,縱觀那位景帝在位時的種種舉措,這位確實算得上是一位明君了!可于他們一家而言,這位明君登位時的舉動卻是陸夫人痛苦一生的源頭。
“皇商什么的,外祖父、外祖母他們并不在意,否則,也不會不敢動用那三十箱官銀了。”茜娘說道。
聽到這里,劉元下意識的想張口問一問那陸夫人的外祖父外祖母當年是如何得到那官銀的,只是話還未出口,林斐便似是早有所料一般看了他一眼。
劉元被這一眼瞪的一個激靈,立時閉了嘴,沒有多問。
那廂的茜娘也不消他問,自顧自的解釋了起來,“至于那官銀是如何拿到手的,外祖父、外祖母他們也不知道。”說著,似是怕眾人不信,茜娘又特意解釋了一番,“外祖父外祖母只是本分經商,經營規模不大,手下的伙計、仆從也不多,如何能從那位被廢儲君之位的貴人宣帝手中拿到那筆官銀?外祖父外祖母所做的自始至終也不過是接手了那筆官銀而已,至于怎么拿到的,那是景帝自己安排的了。據說,景帝還同他二人商議好了,待到時局穩定之后便將那官銀拿出來,融了重新當作軍餉,以報匈奴當年屠戮之仇!”
官銀并未藏作私用,而是過幾年再拿出來做軍餉,聽起來,這賬目算是平了。只是銀錢數目上雖然平了,可那些穿著木制鎧甲、武器死在戰場上的兵將以及因未防守住邊境,被屠戮的邊境百姓的人命官司怎么算?
“景帝同二老提前打過招呼了,也說過不會胡亂動用這筆軍餉的,”茜娘說道,“我年幼時聽聞這些還不懂,覺得這不就等同于一借一還,沒什么大不了的么?可母親的臉色卻不好看,只道我往后便懂了。”
她抹著淚,看著自己的女兒、女婿還有屋里早已熟睡的外孫同外孫女,嘆道:“那常大人銀錢財物之上并未苛扣我等,每月也按時送過來了。可這等被豢養、拿捏在手里的滋味不好受,更何況如今那常式又突然死了,”她道,“說來也可笑,外祖二老被貴人相中是因為本分、有良心,可便是有良心,聽得因那批軍餉引起的兵將、百姓的凄慘之狀,二老實在是良心難安,難受的厲害,這才萌生了退意。本是想出海躲避風頭,二老才會去了咸陽,卻未料到,咸陽那里竟是一出陷阱,那童五本只是求財,從二老口中得知此事后,便做了個局,讓一同殺人求財的屠夫頂罪,自己則帶著從二老口中逼問來的銀錢跑了。”
說到這里,茜娘忍不住搖頭:“據當時藏在床底下目睹這一切的母親所言,那童五得知消息的反應同二老避之不及的反應截然不同,看那躍躍欲試的樣子……母親覺得,這童五多半會帶著那筆銀錢同人做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