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意思我都知道,大人們又怎會不知道?”刑有涯看著面前的眾人,開口輕哂,“她眼下沒有錢財來路,是想將那些鋪宅收回去了!”
人性復雜難言,當年茜娘肯交出自己的嫁妝,這么多年也都忍著,說到底不過是沒到徹底斷了生計之時。刑父送出這些東西是因為刑父恩義,可恩義之外的是非也好,還是血脈也罷,這些東西又確實是刑父的,作為刑父膝下唯一的血脈,刑有涯自是覺得收回這些東西是理所應當。
刑父的恩義,茜娘是認的;方才為陸夫人流淚、為阿弟流淚,為自己流淚皆是真情流露,可趁著眾人在場,故意將話說給刑有涯聽,想要拿回刑父贈予的嫁妝,也是事實。
白諸、劉元同魏服互相對視了一番,說到底,這茜娘的種種行徑也不過是一個尋常的普通人罷了!
“她口口聲聲說我父親恩義,那她怎好意思要回恩人的東西?”刑有涯哂笑道,“說到底也不過是欺負我父這等老實人罷了!”
“莫拿圣人的要求來要求茜娘!”魏服看著面前的刑有涯,只覺得他哂笑的樣子有些刺眼,是以開口說道,“哪個普通人能達到圣人言行之舉的?”
刑有涯看著面前開口的魏服,似笑非笑:“大人們說的不錯,普通人不似圣人,虛偽的很呢!”
這話聽的便更刺耳了,魏服忍不住道出了一個他聽出來的事實:“你不將嫁妝還與她,叫她一家老小怎么活?”
刑有涯并未立刻回答魏服這個問題,而是挑眉,說道:“比之大人們,邢某自然是可笑又滑稽的。”他說著,話鋒卻是陡然一轉,“可是比之那些虛偽的普通人,我卻真實的緊!”
說著,不等魏服開口,刑有涯便提醒他道:“我這告密常式,協助常式殺人但未遂之罪,按大榮律法,遲早有自牢里出來的一日,又不是死在牢里不出來了。”說到這里,刑有涯一下子提高了音量,“大人的意思是要我將自己和父親的家財盡數送予一介外人,待出獄時身無分文,看著那一家老小吃我的,用我的,而后轉頭以恩人之態施恩于我?”
一席話聽的在場眾人皆是一愣,那廂的魏服也跟著沉默了下來,半晌之后,他坦然道:“東西眼下既已是你的了,外人自不好再說什么,方才是我多言了!只是如今茜娘那里生計確實是一番問題。”
“她不是會哭么?”刑有涯冷笑道,“作甚對著我,對著我父親哭?”他說著,看向在場眾人,“讓她告官,去跟朝廷哭訴去!”
“母親生我養我,我自是認的。可她,還有她一家,同我又有多少血脈之情?”刑有涯看向眾人,反問道,“她那生父侵占了母親的家財,她可不曾出面為母親索要過家財,只會躲在眾人背后,只會嚷嚷著自己害怕,只會哭!沒得最后叫我父親這等老好人破財給她出了嫁妝,憑什么?”
“常大人以權勢壓人不假,可她用她的眼淚來欺負我同父親難道就不是真的了?”刑有涯說道,“爾等問我她一家怎么活?便是撇去母親不談,她難道沒有父親不成?她父親侵占母親一家的家財,她自己為何不出面替母親索要?”
這話……聽的饒是一旁的記錄小吏都下意識的停下了手中記錄的筆,向眾人看來。
這叫刑有涯的誠然不是個好人,可這話……也不是全然沒有道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