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明棠聽到這里,若有所思,頓了片刻之后,她看向面前的林斐,坦言:“這一點,我倒是不如你。我……自溺水之后,得天公偏愛,被賦予了生而知之的天賦,想的卻是如何活下去而已。”
這話女孩子說起來是坦然的,林斐看著她,反問她道:“你彼時那等處境之下,除了思考要如何活下去之外,還能如何?”頓了頓,他道,“你我彼時的處境不同。”
這并非為她開脫,而是實打實的事實。
比起女孩子隨時可能會送命的境地,他全然不消考慮這些事,自是能夠看的更遠。
“便是你出宮了,當真要做事,這處境亦是不如我的。”林斐將世道亦看的十分清楚,“我是男子,且是公侯之門出身,又得以科考入仕。于我而言,有這三點在手使得我能借著這身份同機會做很多事。”說到這里,他停了下來,向她看來,“譬如,做個好官,不然便‘不若回家賣番薯’了。”
這句話一出,便惹得女孩子再次笑了出來,她看向面前的林斐,說道:“可惜……你那三點,我一樣都沒有。”
“在其位,看其身,謀其事。”林斐說道,“你在掖庭全須全尾的出了宮,來大理寺又化身巧婦庖制無米之炊,其間每一件事都做的很好,對得住你此時的身份便夠了!”
她此時的身份?溫明棠咬了一口手中綿軟甜蜜的烤番薯,挑眉:“曾勞作于掖庭,一年前出宮,眼下又在大理寺公廚當廚子的罪官之女?”
林斐點頭“嗯”了一聲,頓了頓,又道:“重要的是,你能聽得懂也能看得懂我說的話,做的事;我眼下與你說的這些話,要再尋一個如你這般看得懂也聽得懂的女子,不易!”
溫明棠聞言,垂下眼瞼,再次發出了一聲感慨:“天公偏愛罷了!”
這一句感慨她今日不知說了多少次了,每發出一次感慨,內心便更為澄明通透。
“如此說來的話,便鮮少有人比我更受天公偏愛了!”林斐說到這里,沉默了下來,半晌之后,拿起女孩子放在手邊的鐵夾,學著她的樣子,翻動著鐵網上烘烤的瓜果物什,一邊翻動,一邊說道:“可還記得我頭一次見你是什么時候?”
溫明棠當然記得,只不過想起那等時侯同眾人一道排隊等候出宮的情形,又覺得他大抵是不知道這一幕的。
本以為面前的林斐會說是在趙記食肆替她解圍之事,卻未料到他一開口,竟是……
“通明門,你手里握著一只飯團,在排隊等候出宮。”他開口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