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斐聞言卻是眼神古怪的看向問出這話來的長安府尹,似是覺得他問出這話來才奇怪,他道:“大人會將銀錢借給那等根本榨不出油水來的劉家村村民?那些放高利的肯將銀錢借給這群村民?”
一席話說的長安府尹再次沉默了下來,片刻之后,長安府尹說道:“本府當了多年的父母官,自是一時間難以將自己當成尋常商戶的。”
“大人是父母官,自是要理會百姓死活的,做事亦是要摸著良心行事的。”林斐說道,“可鄉紳不需要理會百姓死活,便是百姓出了什么事,也無人會來問責他們。自是不用管百姓樂不樂意,單看這筆生意劃算不劃算了。”
劉家村村民手頭有多少油水這件事自是沒有誰會比姓童的鄉紳更清楚的。村祠香火與村宴早已將村民手頭的銀錢折騰的差不多了,他自是不會借錢給這些根本無力償還銀錢的村民的。
“問題便在這里,你我皆知,事出反常必有妖。”林斐說道,“可這狐仙金身像又確確實實是建起來了,看得到摸得到的。所以,村民手頭這筆銀錢到底是自哪兒弄來的?”
“鄉紳不會借銀錢給村民,也不曾聽聞這劉家村闔村上下借高利之事,”長安府尹嘀咕了一句,反問林斐,“林少卿以為,有誰有這筆銀錢?且又肯借出這筆銀錢的?”
“精明會算計的,自是不肯隨意借錢的。”林斐說道,“至于借高利之事也不大可能。縱觀姓童的那些手腕,極善于粉飾太平。高利這等世人皆知碰不得的,屬跳火坑的東西,他是不會鼓動村民去碰的。畢竟,他可是童大善人,怎能鼓動村民往這等世人皆知的火坑里跳呢?”說到這里,林斐停了下來,頓了片刻之后,又道,“這等尋常鄉紳的手腕,這姓童的是不會用的。如此,錢又不會憑空變出來,狐仙身上這層金衣劉家村村民出不了的話……唔,我若是姓童的,大抵只能再尋張家村、李家村的村民來‘幫忙’了。”
“好一句‘幫忙’!”長安府尹聽到這里,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雖知曉林斐此時也不過是將自己當成“姓童的”,以鄉紳的角度來說事而已,可聽到這些話,還是忍不住怒火中燒,他怒道,“話本子里還知道劫富濟貧呢!這群鄉紳卻柿子專挑軟的捏,偏盯著這等幸苦耕種的村民兜里那幸苦攢出的養老銀錢使勁不成?”
“村民兜里的銀錢既好騙,且騙了之后又毫無還手之力,不騙他們的錢騙誰的錢?”林斐淡淡的說道,“只從‘利’字來看,最肥的肥羊可不是這鄉紳獨子,恰恰是村民自己。”
一席話聽的長安府尹背后冷汗一陣接一陣的襲來,頓了半晌之后,他看向林斐,喃喃道:“本府還是希望今次之事莫讓林少卿說中了!”
“林某亦希望自己猜錯了!”林斐說著,將手頭那馬車擺置物件放回博古架上,而后說道,“不管如何,還是先尋個由頭將鄉紳控在手中來的好,免得他跑了。”
“有劉老漢夫婦二人在,本府自有辦法。”長安府尹說著,又搖頭嘀咕了一句,“只是就那兩個貪利的當是記吃不記打的,本府怕是少不得費點心思借這兩人的口,來咬那鄉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