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自詡自己五十來歲,也算閱歷豐富,見多了各式各樣的人,“神童兒”也見了不少了。畢竟這里是長安城,似自己當年在家鄉讀書時也曾被冠以“天才”的名頭。可不得不說,似林斐這等如此冷靜的洞悉世情之人,他也還是頭一回看到。當然,這興許也同自己這些年只是兢兢業業的做父母官,未曾深涉朝堂之事,未與朝堂之上那些真正的“人中龍鳳”有過接觸有關。
可不管如何,觀朝堂之上那些大員們的年歲,便知朝堂上即便也有這等洞悉世情之人,那年歲比之此時才過弱冠之齡的林斐,也是大了不少的。
二十歲的年紀便能將世間事看的這般清楚,便是再挑剔的人,也不得不說面前這位曾經的“少年神童”眼見確實不凡。
既說起“眼見”二字,自是讓日常管理長安地界一畝三分地的長安府尹想到了不少事:這里是長安城,天子腳下,無數宗親權貴聚集于此。那等所謂的開“眼見”的宴他也參與過不少了。不管是西域孤寶還是海上奇珍,亦或者那等風情萬種,生著一對藍眼、綠眼,與大榮女子長相不同的異域美人都曾出現在那所謂的開“眼見”的宴上。
當然,也有那等不好奇珍異寶,名馬美人,比之前者,“眼見”二字之上更勝一籌的子弟。他們走遍大榮內外,看遍錦繡山河,去西域看過大漠孤煙,長河落日,出海體會過驚濤駭浪與海上風光,見過種種世面之后回歸大榮,而后將一路所見所聞記下,讓世人同品這山川異域之美。這等“眼見”的子弟的所作所為,若是再加上那之后手寫下的一本本不凡的與君共閱的記錄見聞,實則,已夠得上名士大家的門檻了,與那等張羅各式奇珍異寶、名馬美人的子弟已不屬同一種人了。
面前的林斐的眼見卻與這兩者皆不同,二十歲的年紀,卻有五十年紀的人中智者之眼見,其遠見卓識確實是難得一見。
這廂長安府尹正感慨著林斐的眼見,那廂曾與他不對付的虞祭酒食完午食后卻并未如往常那般立刻離開,而是同溫明棠說起了再接地氣不過的蔥油蠶豆。
比起長安府尹開口明著道出的一句“我不喜食蠶豆”,這廂的虞祭酒卻是同他唱起了反調,開口直言“我喜食蠶豆”,而后便讓書童跑了趟腿,去隔壁國子監取來紙筆,請溫明棠將方才所言的那一番蔥油蠶豆的做法寫下來。
溫明棠自是沒有推辭,提筆蘸了墨便開始寫起那蔥油蠶豆做法的方子了。
女孩子那一手漂亮的字早在去歲中秋、年節這等時節的禮盒上看到過了,此時再次看女孩子提筆寫方子,一向喜好此道的虞祭酒還是忍不住再次贊嘆了一聲:“好字!”
“祭酒謬贊了。”溫明棠回了一句,復又低頭繼續認真寫起了方子。
待將那蠶豆做法的方子寫完,溫明棠抬起頭來,卻見虞祭酒正負著手看向公廚外的院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