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明面之上,實則還有暗地里的阻力。那告官之人即便是在堂下下跪之時哭哭嚷嚷的求公道,案子審到一半,卻突然撤狀了的,也多不勝數。
十兩、百兩買不到告官之人的“公道”,那“千兩”、“萬兩”呢?便是告官之人不求銀錢,他的家里人呢?父母呢?妻兒呢?有這些錢,足可一世衣食無憂了。至于怕被外人說道……這種事又怎會被外人知道呢?
只要外人、朋友、四鄰街坊不知道他們收了銀錢,那他們便還是眾人眼中那個求“公道”之人。至于這次撤狀,只是因為證據不足等等原因,待得下次證據確鑿了,他們還會來衙門“求公道”的。至于什么時候證據確鑿了……這世間諸事繁雜,過個一年兩年的,很多人便逐漸淡忘了,事情也就這么“自然而然”的了結了。
似這等靠“時間”的遺忘來解決事情的可不比那等放到公堂之上解決掉的事情少。
有些人雖是收了錢,可還要尋個由頭遮一遮,這劉老漢夫婦的心思卻是連遮都不用遮了。
同樣,心思不用遮的還有那來告官的陸夫人。一開口,就在堂上當著所有人的面將那些權貴之間的事盡數抖落了出來,如此不留余地的做法,一看便知是直接斷絕了自己的退路。
若非如此,那被告官的興康郡王府早花錢買下這公道了。
這陸夫人的公道是花多少錢都買不到的,劉老漢夫婦的公道要買卻是容易得很,不止能買,中間還能討價還價一番,壓出個最低價來。
這也是長安府衙這些差役們的想法,那廂鄉紳把劉老漢夫婦的公道買了,他們便能自劉家村撤了。
左右都是要撤的,衙門里的人也沒有這么閑,自是懶得白費那工夫。
看著眼前推了推他,示意他過去探口風的同僚們。小吏嘆了口氣:這事若放到平日里,他定是與這些同僚的心思是一樣的。可今日,看著自家大人這般一路沉默不語,又思及大人與那位大理寺的林少卿談完話出來之后的反應,小吏心道這回同僚們所求怕是要落空了。
這劉家村的事,一時半會兒可撤不了。
只是雖然知曉同僚們想撤出劉家村的愿望要落空了,可面對同僚,小吏還是沒有立時說出自己的想法,而是點頭說道:“我進去打聽打聽!”說著便快步向長安府尹此時所在的書房走去。
在同僚眼里,他只是嘴甜、勤快些罷了,因著家里祖上一直在衙門里做事,自是同大人比尋常人走的更近一些。既如此,他便也當表現的只是嘴甜、勤快些,而暫時莫要表現出什么見解比旁人更高一些的舉動來,惹的同僚們不悅。
至于大人日常夸贊自己的“機靈”,鼓勵自己亦試著讀些書,試著科考什么的便不與同僚說了。
若是科考能考上,同僚們自會知曉,若是不能考上,卻提前說了,往后考不上亦不過是涂添笑料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