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祭酒眼風掃了一眼那幾個跟著附和嗤笑的學生,不意外的還是那幾張熟面孔,便沒有多說。
在同一間學堂中上課的待到往后出了國子監之后亦是能分很多種的,有似這等紈绔的,亦有如那位相府公子般被家中長輩正經教導著往青年才俊那一方培養的,此時聽了同窗的這些嗤笑,那位相府公子只搖了搖頭,覺得無聊,一幅懶得攙和的樣子。不過比起紈绔與青年才俊來,更多的卻是面上學著做了個青年才俊,學會了體面,可到底忍不住翹起嘴角偷笑的。
這等也是學堂之中最多的那一類學生了,雖是耳濡目染的學會了體面,學會了克制,可到底沒有深入骨子里。原因無他,多數人也只是普通人而已,哪怕是出身不同,自幼接受了如許教導,可骨子里到底是逃不開“人性使然”的,能克制住自己“人性使然”的,終究是極少的。
很多事皆是說來容易,做來難的。
所以似那位十年前便披上紅袍的相爺才會教導次孫尊敬與警惕的面對這等會克制住自己人性使然之人。
看著學堂中一眾學生們的反應,虞祭酒沒有再多說什么,只道了句“既都知曉了,也不想聽,那便不說‘克制’了,再來說史吧!”這些史事典籍于他而言自是信手拈來,比起他本想說的‘克制’可容易多了。
很多道理其實都知道,就似那史書上只言片語的記載都看得懂,可看得懂那句話與真正知曉那句話背后的含義卻終究是兩碼事。就似蕭何所做的那些事,很多人看了都覺得自己或許也能成,可待到真正去做了,才發現自己做不到一般。
大榮父母官多了去了,可做到披上一身紅袍的,整個大榮如今也只長安府衙那位一個而已。
大抵是出自一個教書先生的本能,本想將那日自林斐那里聽來的“不世傳的教導”說與一眾學生聽的,可話到嘴邊才發現這話并沒有那么好說。就似楚漢相爭之事但凡知曉些史事的,誰不知曉?可似那日林斐與溫明棠那般能將其本質說的那么清楚的,終究是少的。
既不想聽,他也說不清,那便隨緣吧!左右能懂得,自然會懂,不懂得,終其一生也未必會懂。
當然,于他而言,循規蹈矩的講課也更輕松些,輕松到甚至能一邊講課一邊惦記起隔壁大理寺里那丫頭午食會做的飯食之上。
……
看著溫明棠在鍋中翻炒那切好的臘腸、咸肉、春筍與姜絲,湯圓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氣:“好香啊!”說著,眼睛復又巴巴的盯向那些砂鍋中翻炒的食材,說道,“又是過冬腌制的咸肉、臘腸又是春筍、豌豆的,一鍋里頭有冬又有春的,難怪叫冬去春來飯呢!”
一旁的阿丙也吸著鼻子忍不住道:“這幾樣食材放在一起我都想不出難吃的理由,真的好香啊!”說著又忍不住大力吸了幾下鼻子,而后轉頭看向身后一眾忙碌著的雜役們。
比起他與湯圓皆圍在溫明棠這里看溫明棠做菜,那里的一眾雜役自開始討論他二哥阿乙之后,注意力便不曾從他二哥阿乙那里離開過,還在那里說著什么“生意門道”、“發財”之流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