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因著手頭有常式案在查,且劉家村這案子暫時沒劃撥給大理寺,使得劉元、白諸等人不能隨意插手此案,卻并不妨礙他們關注劉家村這個案子。
畢竟這案子比起旁的案子來,自有其獨特之處。
似童大善人這等難纏的鄉紳地主著實是不多見。至于劉元等人念叨著的童大善人與幾個鄉紳地主經營的那些生意,溫明棠等人自是不會知曉的,也無法回應劉元等人的念叨,不過已同童大善人等人再次打過一番交道的長安府尹卻是有所收獲了。
接過趙由等人跑腿自大理寺公廚領來的食盒,那食盒的蓋子甫一打開,看到里頭厚布裹住的砂鍋時,長安府尹便道了一聲“講究”,而后側身對一旁的林斐說道:“竟是還特意換了砂鍋來盛飯!食器也用的如此講究,真真是半點不比外頭酒樓里送出來的飯食遜色了。”一邊說著一邊揭開那裹住砂鍋的厚布,繼續說道,“哪似我衙門公廚里那幾年也不換一換的碗盆,真真是不講究。”
林斐點了點頭,算是應和了長安府尹的話,而后便徑自掀開了砂鍋的蓋子,雖說此時已不是這一鍋“冬去春來飯”剛做好的時候了,可因著跑腿的趙由等人腿腳不慢,是以掀開砂鍋蓋的瞬間,那被燜鎖了一路的“冬春”食材的香味還是隨著掀開的鍋蓋一道盡數彌漫至了空氣之中。
林斐吸了吸鼻子,他生了一只靈敏的鼻子,自是聞得到那些混在一起的香味中各式冬春食材的本味的,只一看那燜飯的做法以及隱隱露出的鍋巴,不消趙由提醒,便拿起一旁配好的鐵勺將整鍋燜飯翻拌了起來。
一旁絮絮叨叨的數落了一番自家衙門公廚廚子不講究的長安府尹見狀也有樣學樣的學著林斐翻拌了起來,看著那自砂鍋壁上輕輕一翻便輕易脫落的鍋巴,他立時道了聲:“好!”
他是愛吃鍋巴那一口焦脆香味之人,可若是想在衙門公廚里看到這所謂的鍋巴,卻不是廚子照顧他這府尹大人的口味,特意煮出來的時候了,而是廚子一不留神將飯燒糊了。
鍋巴這一物雖香,卻也只香在那香味焦脆,顏色焦黃,食起來又好咀嚼的薄薄一層了,而不是廚子當真把飯燒糊了之時,那盡數黏在大鐵鍋上,鐵鏟都難以鏟動,顏色黑漆嘛烏,咀嚼起來硬如石塊,食起來如同啃了塊苦碳似的那些黑鍋巴。
所以,即便是他愛吃鍋巴,卻也難能遇到正對他胃口的那等鍋巴的。
可眼下這砂鍋里,只用勺子輕輕一鏟,便能輕易的自那砂鍋壁上脫落下來,顏色棕黃,只淺淺一層的鍋巴,叫長安府尹只看一眼,便知是塊“好鍋巴”了。
“這飯食便對我胃口了!”長安府尹看到這鍋巴之后眼睛頓時一亮,連連點頭,稱贊了一聲之后,一邊手里繼續翻拌著那砂鍋里一鍋雜燉的肉菜,一邊聞著那些肉菜發出的香味,目自那些砂鍋中的食材之上一一掃過:“咸肉、臘腸、春筍、豌豆、韭菜、包菜還有土豆以及米飯,這一鍋里真真是包羅了兩季所有的食材,難怪叫‘冬去春來飯’呢!香的很,我衙門公廚里的廚子便從來沒有這般費過心思!”
翻拌了一番之后又去看旁的菜,打開那素白瓷盅,看到里頭盛的是千張結、咸肉、春筍等燉煮的腌篤鮮,看那高湯清透的色澤,便知是花了不少心思的。
除了這一鍋冬去春來的燜飯與腌篤鮮之外,食盒的底下還有一層,說是待忙活到申時時做點心食的,雖是不算得午食,可長安府尹還是忍不住掀開食盒蓋看了一眼,見是兩只表皮嫩黃的小球團子,細一聞,還有股淡淡的玉米香同薺菜的香味。
而兩個嫩黃小球旁便是一只竹筒了,這個打開只看了一眼,聞著那濃濃的豆漿飲子香氣與混在其中的茉莉花茶的清香味,林斐便認了出來:“是茉莉豆漿飲子與薺菜團子,待到申時去燭臺上熱一熱,當點心吃便成!”
這兩樣皆是長安府尹此前不曾嘗過的吃食,不過雖是不曾嘗過,可不論是那玉米面也好,薺菜也罷還是那茉莉花茶與豆漿飲子,幾樣事物單獨分開來時的味道長安府尹都是品過的,知曉這幾樣事物的具體味道,可這些味道混在一起又是什么樣子的,那倒是暫時想象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