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這些事村民是不會知曉的。”長安府尹輕嗤了一聲,話題一轉,重新回到了村民身上,他道,“村民看到的是這些鄉紳只收了一次那介紹他們參與其中的銀錢,算是中人錢,且收的并不多,算是個良心價了。”
提到“良心價”三個字,說這話的長安府尹與聽到這話的林斐卻是不約而同的笑了起來,兩人對視了一眼之后,皆搖頭嘆了口氣。
“村民所以為的這些銀錢的去向除卻那一成的狐仙金衣銀錢之外,其余九成皆是由這些地主鄉紳們聯合起來做生意賺銀錢去了。”長安府尹笑著說道,“當然,這些只是村民以為的,并未寫在那白紙黑字的契書之上。”
林斐聽到這里,不由笑了,再一次點透了其中關鍵之處:“地主鄉紳們借用‘當地有頭有臉’的人物這一身份與那一張擅于誘導蠱惑的百姓的嘴促成了這場騙局。可這么些年過去了,什么事都沒發生,也不曾聽聞過報官之事,能捂那么久,想來是先時投錢進去的那些村民當確實收到這些鄉紳賺的銀錢分紅了。”
長安府尹點頭,瞥了一眼林斐,先是笑罵了一句:“我便知道你若是去行商,亦不是個善茬,指不定是比姓童的更難纏的那等角色!”之后,伸出手掌比劃了一下,說道:“五年!”
“村民投進去的那些銀錢,五年之后便能收到鄉紳經營賺來的分紅了。”長安府尹笑著說道,“于村民而言,百姓為鄉紳做活,領銀錢的事常見,可讓鄉紳們出去掙銀錢,他們領那鄉紳忙死忙活勞累一番賺到的銀錢的分紅之事卻是難得一見的,難得叫鄉紳為自己打一次工,算是翻身做了回鄉紳的主人,自是個極好的營生。”
林斐聽到這里,不由失笑:“這事乍一聽有趣的很,可細一想,能引村民投錢不奇怪。”
“是不奇怪啊!”長安府尹捋了捋須,說道,“就似那劉家村村民是看著那童大善人憑運氣入了贅,由一個‘游方神棍’變成如今的童老爺的,有個現成的‘成事者’擺在這里,自是更有說服力的。”
“一個村落就那么大點的地方,村民眼中最會掙錢的便是當地的地主鄉紳了。是以將錢交由那等最會掙錢的地主鄉紳,讓地主鄉紳來掙錢。事后,他們賺分紅,自是個村民眼中穩賺不賠的上好買賣。”林斐說道,“由地主鄉紳出面牽線搭橋,一群地主鄉紳合起來外出掙銀錢,而后將掙錢的分紅分與村民,這舉動就似那童大善人讓獨子娶村中女子為婦一般,是‘樂善好施’的鄉紳們將‘福氣’回饋鄉里的舉動,自是愿意掏錢加入了。”
“便是如此!”長安府尹嘆了口氣,說道,“可笑那群地主鄉紳除卻拿了這些村民的銀錢之外,竟還白得了個‘樂善好施’的‘善人名頭,看到村民如同看到自己上鉤的大魚一般,自是樂開懷了。”
“事情更有意思之處便在于這些鄉紳幫著牽線搭橋,在村民眼里忙里忙外的,可那白紙黑字的契書上,卻根本沒有這些鄉紳的名字。”長安府尹說道,“本官亦是兜了好幾個圈子,才弄明白了這些事。原本從村民口中打聽到那些事情時,還在奇怪這些鄉紳滑不溜手的,用你那話說就似是油浸養的極好的,管它在里頭炒菜還是炒肉,都不會粘鍋的大鐵鍋一般,又怎么可能做這些無利不起早的事?難道是當真想要’良心‘一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