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窗緊閉,隔絕了外頭的大雨侵入屋內,卻能看到那噼里啪啦的雨點不斷砸在門窗上的景象,那聲音不小,恍若……
“跟砸門似的。”湯圓對溫明棠小聲說道,“長安這地方不似江南那等地方常見雨,其實是不怎么見雨的。大抵是少見,所以稀罕,素日里,我還是挺喜歡雨的,覺得朦朦朧朧的,美得很。”
“霧里看花,朦朧中只看得見隱隱綽綽的形,至于那花的模樣,便全由自己想象了。”溫明棠說道,“自己想象的……自是最對自己胃口,也最讓自己喜歡的模樣,當然美極了。”
“溫師傅說的不錯!”湯圓聞言不住點頭,說道,“總之,可美了。”
“可眼下這雨……卻叫我覺得不怎么美了,脾氣暴躁極了,還砸門。”湯圓嘀咕著,跟著溫明棠等人,聽著那些大理寺的官員們商議事情,從那些文鄒鄒的對話中,只啟了個蒙,淺淺識了一些字的小丫頭雖未將書繼續念下去,而是開始靠雙手掙銀錢了,卻并不妨礙她每日都從那些對話中聽到以及學到新的詞匯。這也不奇怪,這么大的孩子,若在后世,本也正是最讀的進去書的年紀,溫明棠只聽湯圓說道,“就是劉寺丞他們說的,水性無常,既可載舟,又能覆舟什么的吧!”
溫明棠點了點頭,夸了句湯圓‘領悟的不錯’之后,伸手捂住湯圓的耳朵道:“早些睡吧!今日這場雷……暫且還打不到我等身上。”
做朝食的要早起早睡,自是早習慣了沾枕即睡了,說了幾句話就覺得累的湯圓打了個哈欠,很快就同溫明棠頭靠著頭,沉沉睡去了。
雖然宮里頭睡的不那么安穩,可經由去歲一整年在大理寺過的這些閑適、平淡的日子的淡化之后,溫明棠也漸漸養成了沾枕即睡的習慣了。
任憑外頭雷聲大作,屋內兩人卻是睡的極沉極深,雷打不醒的。
可不是每個人都能在這雷聲之下沉沉睡去的,雖然入了靖云侯府不似在宮里那般規矩繁多,可夜半突然睜眼醒來,詢問外頭值夜的小宮婢,可有宮里哪個貴人夜半心血來潮要食宵夜了,這多年養成的警惕習慣卻也不是立時就能改掉的。
趙司膳夜半驚醒,下意識的張了張口,想要喊值夜的宮婢問話,待看到眼前那同宮里截然不同的床蔓時,才又一次意識到自己眼下已然出了宮,并不在宮中,靖云侯府中也沒有哪個人有夜半把下人叫出來服侍自己,自己睡不著,便將人叫起來陪自己一同不睡覺的習慣的。
苦笑了一聲,趙司膳嘆了口氣:旁人總是夸贊她有本事,靠自己一人就有本事在長安城買下宅子了,卻不知自己在宮里掙的那些銀錢不止是身體的辛苦錢,更是一日一日勞心勞力,費心的錢。
人人都想有大樹可依,卻不知哪里來的這么多大樹?窮苦百姓家的孩子要掙錢,自也只能自己受那成長的苦楚,自己長成不需攀附以及依附旁人的參天大樹了。
只是長成參天大樹的過程之中,那苦楚……多是外人看不到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