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劉家村村民在拍手稱快,叫好的是以惡制惡,在他們眼里這以惡制惡竟成了善事。”長安府尹搖了搖頭,看著眼前流著眼淚磕頭的劉老漢夫婦以及主持正義的王七等人,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喉嚨,對林斐說道,“本府瞧著這一幕,覺得好似被卡到了一般,吞又吞咽不下去,吐又吐不出來。”
“我亦有這等感覺。”林斐摸了摸自己的喉嚨說道,“難怪世人傳唱的是善惡終有報,而不是以惡制惡了,這等行徑真真是看的人如鯁在喉啊!”
“有石入口,有口難言。”長安府尹說到這里,忽地笑了兩聲,笑容嘲諷中帶著幾分涼意,對林斐說道,“這風水之事準不準什么的,本府不曾鉆研過,也不清楚。不過對于劉家村這‘鬼村’而言,這塊石頭……卻當真是卡的極準。”
說到這里,不等林斐接話,便忍不住道:“本府快被這群人的舉動噎死了!不,不是這一樁舉動,而是這村里上上下下每一個人的舉動,每一件事都快叫旁觀之人看的噎死了。”
林斐點頭,看著涕淚直流的劉老漢夫婦又對長安府尹說道:“更重要的,是你我看的清楚分明,他們……是當真覺得王七在做好事的,也是當真樂的看到有朝一日王七那侄女踹了趙蓮的,還是當真看到這一幕覺得‘暢快、活該’的。所有人都真心實意的,發自肺腑的覺得王七他們這一舉動是在替天行道……”
話還未說完,便被長安府尹打斷了。
“你不要再說了!”長安府尹臉色難看的捂住了嘴,說道,“本府又覺得噎了,想吐!”
林斐看了眼臉色微妙的長安府尹,笑了,嘆了口氣之后說道:“地獄里呆久了,人的想法……也早同鬼的想法沒什么不同了。大人父母官教化百姓當善惡分明之事當真是任重而道遠啊!”
長安府尹點頭,看向王七等人,摸了摸鼻子,忽地嗤笑一聲,道:“這件事可不會就此打住的,那童大善人父子二人今日還要上門呢!”頓了頓,笑容淡去,看向不遠處的門洞處,那將趙司膳帶進來,轉頭離開的兩個宮人復又說道,“那群涇河蜃樓里的鄉紳也要犯官、殺了。”
“他們這些人不是愛搗鼓風水么?蜃樓這等虛妄的幻像一旦踏入不就等同一腳踏空?怎的也敢接手被抄家的興康郡王府家的宅邸?”長安府尹說到這里,目光又轉向那只顧護著肚子,臉色慘白的趙蓮身上,說道,“你不是說過那什么梁女將說過‘一腳踏入云端里’,不就是一腳將要踏空,要跌下去摔死了么?”
“這趙蓮身上那么不干凈,顧惜名聲的大善人怎么敢同她扯上關系?這么多年經營的名聲還要不要了?這趙蓮要踏空跌下來了,蜃樓那里……自也一樣。”長安府尹看著天上的蒙蒙細雨突然變大,白色的雷光撕裂陰沉沉的天幕,喃喃道,“雨又大了。”
“涇河……又要漲水了。”林斐接話,看著突然砸下的雨點,耳畔聽著劉家村一眾村民在那里演著‘替天行道’的話本,說道,“那只蜃樓鐵牢籠……要入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