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看來……自己當時的感覺或許……還當真沒有出錯,這劉家村上上下下,恍然就是一個偌大的拜偏神狐仙的陰廟。
陰廟里的偏神狐仙的背后站著邪魔歪道童大善人,又怎會‘干凈’呢?
站在門洞處收回腳的趙司膳瞥了眼后院變了臉色的村民們,目光又轉向前頭此時正被宮里兩個宮人‘教訓’的童家父子,看著他父子二人只消再往前走幾步,走至自己站著的門洞這里便能看到村里的村民了,當然,那村里的村民們也能看到他父子二人了。
趙司膳腳步挪了挪,走至門洞最正中的位置站定。她一雙眼目力極好,不斷看自己所處的位置能否看到對方。反復挪動調試著自己的腳步,總算挪到了那個正中的位置站定,而后……便一步也不再挪開了。
從她這里,能看到那些攀咬的村民,那些攀咬的村民也能看到她。
劉家村旁的村民不知道她是誰,只以為是衙門中辦事或者做活之人,趙大郎夫婦以及趙蓮卻是知道的,可此時……這三人卻是誰也沒有心思來管一個根本左右不了自己眼下局勢的她了,就連曾幾何時還要做做樣子的趙蓮亦是如此,那目光落到她身上只略略一頓,便飛快的移開了。
沒了用處的姑姑,自也不用再理會了,那眼神中的冷漠……一目了然。
吸了她那么多年血長大的趙蓮終究是沒能如她的名字‘蓮’一般出淤泥而不染,反而還成了墮落至深的淤泥。
趙司膳又從自己的位置轉頭看向前院,從自己的位置也能清晰的看到正跪著雙手奉上銀票以求兩個攔路宮人高抬貴手,通報一聲,引他們進去的童家父子。當然,童家父子也能看到她。
可不知是雨霧太大看不真切,還是不曾如她認真看過他二人的畫像,認真記下了他父子的容貌,只要碰到,就能一眼就認出他父子一般的認真看過她的畫像,能將認出她來。總之,她這個被趙大郎夫婦以及童正的新娘子趙蓮吸血多年的女子并未被他父子放在眼里,是以便是看到自己了,童家父子依舊沒有什么警覺的反應,而是還在那里同兩個攔路的宮人下跪周旋。
那兩個宮人的心思……在宮中呆了多年的趙司膳當然清楚,這等攔路……自是想要銀票。是以只要童家父子舍得砸錢,砸到兩個宮人無法拒絕,其實是能立刻被引進來的,也能走至門洞這里,讓那些村民看到自己,重新塑起信任的。
所以童家父子這道難題……趙司膳手里是有解開的鑰匙的,甚至砸多少銀票能立刻砸開這兩只攔路虎,她心里亦是有筆門兒清的賬的。可她……不會說的,非但不說,還會讓自己變成一塊石頭,卡在那村民同童家父子能互相看到對方的視線之途中間,讓雙方無法看到彼此。
有石入口,有口難言。她現在,就要做那顆讓童家父子事后想起,后悔莫及,有苦難言的石頭了。
明明人已經來了,卻被石頭擋住了視線,不曾看到對方,也無法讓對方看到。那被石頭阻隔的去路的盡頭,做了多年倀鬼的村民們終于忍不住要開始反噬供臺上的金身狐仙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