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明棠等人聞言,連忙安撫了常小娘子一番,又特意問了問她今日出來除了帶了個尋常的小丫鬟之外,可有旁人跟著,常小娘子這才伸手一指,指向不遠處自家新開的一家正勾油坊,笑道:“也算大難不死,必有后福了。家中油坊去歲中秋過后生意一下子大好了起來,如今又開了一家新的分號,是我阿兄在管,只要莫走太遠,有什么事喊一聲,自有人出來查看,不妨事的。”
聽常小娘子這般說來,眾人方才松了口氣,點頭道:“如此便好!”
常小娘子則又高高興興的同他們笑著說了好一會兒的話,直到那家新開的正勾油坊中有人出來喊她道午食做好了,趕緊回來吃飯,常小娘子這才同他們道了別,帶著丫鬟轉身回正勾油坊了。
待常小娘子走后,溫明棠等人這才將常小娘子去歲牽連進的那個美人燈的案子對趙司膳、梁紅巾說了一遍,什么先將生的清秀的書生裝扮成世族子弟的模樣,一番英雄救美之后,騙取小娘子們的芳心,誆騙小娘子們私奔,而后將小娘子們關起來給城外綠柳莊莊主那等富貴閑人活殉。
因著這案子荀洲也在里頭幫了些忙,自是不消說,已記起這一茬了。
待溫明棠等人將這案子重新說了一遍之后,荀洲看著那高高興興離開的常小娘子嘆道:“這等家里疼愛著養大的單純小娘子哪里遇到過活殉這等爛事?如今瞧著氣色恢復的不錯,除了偶爾做噩夢之外也還好,還當真是萬幸了。”
趙司膳也點頭,只是嘆的卻不是這個事,而是另一件事,她道:“我前兩日去了趟府衙大牢,見到了趙蓮。你等也知曉,當日那等情況之后……如今我同這侄女也沒什么感情了。送了幾床被褥什么的離開之時,我那便宜侄女趙蓮便說了起來,道她最羨慕街坊四鄰間那等疼愛女兒的人家了。”趙司膳說道,“我見了方才的常小娘子,本還在想著常小娘子這等狀況當就是趙蓮口中最羨慕的那等小娘子了,可細一想,再看常小娘子的那身穿著打扮,卻又覺得不對!”
這話一出,眾人還未反應過來,溫明棠卻已了然了,她提醒眾人道:“常小娘子簪的銀簪、耳飾,脖子里、手腕上雖都不缺什么穿戴物件,卻皆不是什么太過名貴之物,屬那等精巧,卻又全然是一個油坊千金能負擔的起的物什。”說到這里,想起趙蓮同那童公子相看那一日,趙蓮耳朵上的耳飾,又道,“反觀趙蓮耳朵上的耳飾……不說不是趙大郎夫婦能擔得起的,就是常小娘子家中也是不買這等貴價物什的,而是那等富賈、大族中人所戴的。”
這話算是說到坎上了,趙司膳點頭,說道:“所以,便是當真讓她當油坊千金,她或許又要羨慕起那些富賈大族了。”她道,“我原先還當真想過她這般,是不是問題全然在我那兄嫂身上,可后來想想或許她自己也是當不了常小娘子這等單純的小娘子的。”
說到這里,不等眾人說話,趙司膳輕聲道:“府衙去童家抄家時,我也去過一次,見過童家給她的首飾匣子,她常戴的簪子、耳飾什么的都放在外頭,我只一瞧,便知她是撿里頭最貴的那等物什在戴了,而不是有什么喜歡的以及適合的便戴什么。”
于趙司膳而言,只這一眼,便知曉趙蓮口中所謂的‘小戶千金’其實是滿足不了她的。眼下她父母是趙大郎夫婦,自然羨慕常小娘子這等娘子。若她一生下來便是常小娘子,便不再羨慕常小娘子了,而是又要羨慕起那大族之中的千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