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間,他好似看到那田家的門頭化作了一張網,那些小魚小蝦輕易就從網里漏出去了,剩下的,能被網住的,都是些真正的大魚。
而大魚……顯然才有被田家這位親自見一見的資格。當然,有才者必自傲,不是所有大魚都愿意見他的,可哪怕大魚不想見他,似那位黃湯一般,卻也會被用各種手腕請進田家門頭。
田家這門第還真是……微妙啊!想進去的進不去,不想進的……卻偏生被人抓了進去。
黃湯顯然屬于后者,只是不知道那只破了籠中物之局的屬于前者,還是后者,又或者兩者皆不是。
當然,嘴巴再刁再如何喝不。既進了田家的門頭,管他愿不愿意,想不想,吃不吃得下,這面子都是要‘給’田家的。
原本以為只是一碗飲子的小事,可他才起身走至門外,便撞上了外頭等候的小廝含笑有禮的話語:“大人說了,天熱,不如喝完這碗飲子再走吧!”說話間,那原先半日也不見動一下,規矩的仿佛將‘禮數’二字刻入骨子里的人突然伸手撓了撓頭發。
這當然不是面前這小廝憋不住撓頭了,而是借著撓頭發的舉動,叫他一眼便看到了他袖中的字條。
明白了這是要他喝完這碗平平無奇的綠豆飲子才會將答案交給他的男人瞬間恍然,走回堂中,將案幾上那碗綠豆飲子端起開始喝了起來。
嘴巴刁,吃不慣粗茶淡飯是真,可在那田家的權勢面前,好似那些個人的喜惡都能被這田家的權勢沖走,改換成‘屈服’二字。
這般越想,口中那碗平平無奇的綠豆百合蓮子湯的味道便好似越發好了起來。再想起露娘與那個名喚‘溫明棠’的丫頭,想那個被毀了臉的女人被他們百般羞辱也不敢吭聲,而面對那名喚‘溫明棠’的丫頭時,他們卻突然慎重的態度,其實一切的一切,并不難理解,不過是彼此換了個位置罷了。
他此時在田家兄弟這里,就似那被毀了臉的女人以及露娘在他們那些人跟前是一樣的,任那女人以及露娘手腕再怎么花樣百出,他們依舊是毫不在意的出言羞辱以及欺辱著她們。
陡然看明白了這些,手邊的綠豆飲子的味道自是更好了。大口大口的將田家親賜的這碗綠豆百合蓮子湯喝罷,確保一點湯汁都不剩之后,男子方才將碗放了回去,走至門口小廝的面前,卻見門口的小廝笑著將袖中的字條拿了出來,遞到他手里,說道:“我家大人說了,這不是誰更厲害的問題了,而是他接手時已太晚了,陽謀在你等的眼皮子底下已然成型,自是再聰明的人都是無解的。”
男子看著字條上寫著的——“無解”二字,頓時恍然。
“既然早知無解,那就干脆利索的認輸,重頭再來便是。不破不立,這也是一種破局。總好過一直不甘心,這般拖下去,眼睜睜的看著她一步一步應了她母親那‘鳳棲梧桐’四個字的披命來的好。”小廝說到這里,伸手做了個‘請’的手勢,“請!”
男人點了點頭,將那字條收了起來,這字條回頭還要交給周夫子他們,只是才走了兩步,倏地記了起來,回頭問小廝:“那個局是溫玄策做的,還是她做的?”
小廝搖頭:“大人不曾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