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再盛的日頭仿佛也曬不到面前的老大夫身上一般,看著面前臉色慘白如金紙的老大夫,王小花下意識的挑了下眉,嘴唇動了動,卻沒有發出聲音:老大夫這面色真是難看的像才從地獄里爬出來的惡鬼一般。
當然,雖這般想著,卻是不能說的。畢竟面前的老大夫又不曾欠她什么,還幫她找到了一座這般適合她租住的宅子。況且,對面的老大夫年紀都這般大了,本著‘尊老’之心,有些話還是咽回肚子里的好,以免驚到面前的老大夫。
人年歲大了,各方面便尤要小心謹慎了。哪怕素日里瞧著身體硬朗,可年歲大的老人家驟然遇到大驚大慟這等攪動情緒的大事,那都是說不好要大病一場的。
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人好端端的,還是莫要得病了,活蹦亂跳的,想做什么做什么不好嗎?
只是雖不想說了,對面的老大夫卻并不想就此打住,而是伸手下意識的拽住了她的胳膊,說道:“你方才說什么?我沒聽明白!”
看著緊緊拽著自己的胳膊,恍如一把鐵鎖般牢牢鎖住自己臂彎的大夫,王小花下意識的活動了一下胳膊,試圖掙脫開:她這雙老天爺賞飯吃的手可傷不得!她記著尊老,可老大夫的手卻恍如鐵鉗一般緊緊箍著她,且那力道越來越大,若是傷到她這雙寶貝的手可了不得了。
王小花見狀,自也不客氣了,更是一點圈子都不兜,開口便說出了一番大實話:“那個露娘可是那等做錯了事,愿賭服輸,輸得起之人?可是輸了之后,愿意一力承擔后果,不拖累他人之人?”
“老大夫,不用你說我都知道她是個何等自私涼薄之人。”王小花說著,毫不客氣的拽下腰間那扁扁的荷包扔在了案幾上,“我先時那替身人命錢被她算計的這般賤價,我看她離自己那條人命被旁人賤賣之日也不遠了。”
“我這里好歹還得了一塊銀子,她那邊……我看她這條命在楊氏這等人眼里怕是一個子兒都不會出的。”王小花說到這里,冷笑了一聲,“還真是一報還一報,什么鍋配什么蓋,她這般的人,對上了楊氏,這結局還用我說嗎?”
“老大夫,這些事本與你無關,可偏偏這個露娘是那等自己死還要尋人墊背之人,你不想往下跳,她也會想辦法逼你往下跳的。”王小花說到這里,搖了搖頭,“老大夫,你以為那等幾百年不倒的世族都是傻子不成?為何那等世族用的人首當其沖要一個‘忠’字?若那等數百年不倒的世族用的都是露娘這等人,早沒了,哪里還會活到現在?”
“我且不說露娘這等人是好是壞了,就說這等‘不忠不義’之人,古往今來,但凡想成就大事的,尤其越是那等不容有失,腦袋系褲腰帶上的大事,越是不敢用這等人啊!”王小花說道,“我背后那老虎……唔,那將軍將我等買回去之后做的頭一件事就是叫我等明白‘忠義’二字,哪怕想做的是惡事,卻還是要尋各種各樣的由頭繞個圈子,不讓我等看明白,叫我等以為自己是在做忠義之事的。他這般忙的騰不開手腳,卻從不吝嗇在這件事上費功夫,要將我等所接觸的每一件事,做的每一樁任務都在他那里洗上一洗,換成‘忠義’的殼子再交到我等手中。老大夫,你以為將軍怕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