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不可失,時不再來。少那一次賑災的錢,便有無數百姓要死于災禍之下。人的時間也好,還是這世間的時間也罷都是精貴的,不能輕易浪費了。”管事說道,“同世為人,為何要給這等打著‘一念之差’的幌子,想占便宜之人一次次重來的機會?這對旁的品德端方之輩不公平!做了惡就是做了惡,覆水難收,人死也不能復生,這世間事哪里來的第二次機會?”
多年老管事的話自不會不好聽,紅袍大員笑了起來,淡淡道:“到底不曾上及自身,且有辦法解決困局,才會覺得這話聽起來是如此的悅耳!若我是死到臨頭的那個,或許也是希望有人給我第二次機會的。”
“大人英明,又怎會有那么一天?”管事低頭恭敬的說道,“您是陛下的夜半為師,同陛下一體的。”
看了眼身邊的老管事,紅袍大員拿起手中的茶杯喝了口茶:“佛家有改過之說,可同時也有因果之說。所以人確實是能改過的,可同時因著因果的存在,于那確確實實傷了人,造成孽果之事,管他是有意的還是無意的,是頭一次犯還是慣犯,既然做了惡,種了惡因,自會收到惡果的。”
“所以即便是‘大慈大悲’的佛門,能改過的前提也是未曾犯下切切實實的惡,不曾切切實實的傷到旁人。于那切實做了惡還傷到旁人之人,犯多少惡因,就得多少惡果。一次惡因便得一次惡果。若是心生惡念,惡因不斷起,那惡果自也不斷生。”紅袍大員說到這里,轉頭看了眼管事,“你看這人世之事同那賬本之事其實也沒什么不同,每一筆因果債其實都是能對上的。”
紅袍大員說到這里,垂下了眼瞼:“所以,我一直好奇,若是當真有這因果賬本的存在,似我這等人的賬面又是如何記的?那惡因有多少,惡果又有多少?”
“我手不曾殺過一人,”紅袍大員說道,“手上不曾沾過血。”
“這大窟窿也確確實實要補的,這是為了大榮,且我這補法并未禍及那天下百姓的利益。”紅袍大員又道,“哪怕是如今這件事,我只是接手了那支戍守行宮的兵將,將行宮戍守的密不透風,不讓那位勢利眼太妃的金胎出事罷了!”
“我只是為人臣之事做得好罷了!”紅袍大員接著說道,也沒理會身邊的老管事自言自語的接了下去,“至于那太妃會錯了意,以為陛下愚孝,那是她自己太蠢,怨不得旁人。更何況,這位太妃從頭至尾都不是什么好人,一朝得勢,那幾個月的嘴臉各部衙門早已領教過了。”
“她自己活該,怨不得旁人!”紅袍大員說道。
“大人英明,那些都不是什么無辜之人。”管事說道,“也算是罪有應得。”
“我確實有些好奇了,尤其看了這些天發生的種種事情便愈發好奇,”紅袍大員捧著茶杯喃喃著,“不知似我這等人的結局究竟會如何。”
他從來不是什么好人,從來利己為先,卻也確確實實做了不少善事,為官更是并未做過什么逼迫百姓之舉,民間聲望極好。當然,這世間是不存在什么戲法的。既然未逼迫百姓,聲望極好必是清官之流。可他這府中雖不是最奢靡的那一等,卻也同清官無緣。他逼迫的,設計的每一個都是小道之上之人。那些人并不干凈,他又是那小道盡頭之人,走的不是什么是非公道的大道。如此的他,究竟要如何界定他這一世的是非與功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