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若非如此,那位大理寺少卿也不會相中她了。”紅袍大員說到這里,微微搖了搖頭,“這世間事還真是有趣的很!那雀兒做夢都想要有的那個有皮囊有出身又有本事的搶手良人偏偏相中了個不是雀兒、不甘為雀兒的女子。”
“若是當真算計到極致,那出身、本事、皮囊樣樣不缺的良人其實在雀兒那里才能賣得最高的價錢,”紅袍大員說到這里,笑了,“因為他有的這些外物正是一個雀兒衡量那人價值幾何的秤砣。相反,在那不是雀兒、不甘為雀兒的女子那里,這些外物的份量可遠沒有那一雙勢利眼中的外物份量更重的。”
“既不缺本事,人自然不笨,當也明白這最淺顯易懂的道理,知曉如何才能將自己賣個最高的價錢。”紅袍大員說到這里,‘咦’了一聲,“可這等什么都不缺的聰明人卻偏偏沒有選那將自己賣出最高價的做法,去選個雀兒,反而選了個不是雀兒的女子。”
“你莫以為雀兒都是迷途巷里那等人,其實有些雀兒自己本身也是不缺這些東西的。”說到這里,紅袍大員輕笑了一聲,似是記起什么一般,說道,“這等雀兒……我自是再清楚不過了。”
管事抬頭,動了動唇,他想到了一句話——“學得文武藝,賣得帝王家。”
或許那或有出身或有皮囊,甚至出身、皮囊皆不缺的人,之所以沒有似那紈绔一般縱情享樂,而是吃苦學些本事,想賣得就是藝,而不是身。既如此,這身體在那靠本事吃飯之人眼里自不是什么可以買賣的物品,也就無所謂什么最高的價錢了。
當然,這些念頭管事也只在心里想想而已。他自己是個皮囊并不算得好看的男子,又早早進了田府做活,自沒什么人來問他這身皮囊值幾個錢的事,所以先前也從未想過這些,眼下想明白了,心里忽地生出一股說不出的慶幸之感。
還好,先前從未考慮過拿皮囊換錢的心思,由此,才學得了一些本事。
不說皮囊易老了,畢竟面前便有個年歲漸長,那風采愈發出眾之人在這里擺著。有些人的皮囊當真是受上天眷顧的,外加后天保養得體,那皮囊經歷歲月打磨依舊是好看的,好看的皮囊可不是千篇一律的青春年少與鮮活,也有好看的皮囊是帶著那股歲月沉淀之美的。
可即便是受上天眷顧的皮囊,才看過那前腳剛走的葉舟虛再看眼前的自家大人,管事心中不由嘆氣:若只看皮囊,大人其實也是能被輕易替代的。
真正叫大人無法被替代的說到底還是手頭的本事,難怪人常說錦上添花,那皮相再美也只是添的那朵花罷了,那錦才是最為重要的。
“那每一筆從太醫署出的賬早被整理好了,直等瓜熟蒂落的那一刻,陛下‘突然’發現太妃有孕產子,由此以‘淫亂后宮’之罪發作便成了。”坐在那里的紅袍官員說著,伸手摸向軟塌之下,摸索了片刻之后,只聽‘咔嗒’一聲機關開合的聲音響了起來,軟榻旁突然塌陷了一塊四方大小的暗格,將暗格里的賬本取了出來,紅袍大員翻了翻,說道,“這葉舟虛手腳真不干凈!這葉家的明賬同暗賬差別委實太大,足足十幾倍的差距,真是表面上瞧著身形清瘦,暗地里卻是個實打實的大胖子,難怪會被那勢利眼盯上了。”
若真是明賬上的那點身家,那勢利眼可不定會委身于葉舟虛,畢竟皮相儒雅風流的男人于被捧到高位的太妃而言容易找得很,可那身家能比得上葉舟虛的卻難得一見,難怪那位愛享受的太妃會相中了。
“那太妃真是好眼光!”管事說道。
“難得用一次,自是要盡可能的多牽扯些人進來了,不只是她那金胎之父,還有那位被他架出來的癱子郡主也是好大一只肥羊。”紅袍大員說到這里,停了下來,轉頭對管事說道,“待葉家落馬,就是那位殷尚宮出手之時了。”
既沒有選擇在大赦的檔口出宮,這位殷家長女顯然走的不是與溫玄策之女那等敢在檔口出宮之人同一條路了。
“什么法子用的多了都會不管用,眼淚也一樣,哪怕是親妹子落的眼淚同樣沒了用處。”紅袍大員說道,“到底不是真的蠢,相反還是個頂聰明之人,原先只是不忍心罷了!只是再熱的心也會被那涼薄的舉動凍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