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陵川狠狠點頭:“我和我爺爺的命,都是鎮長救的。”
鶴妄生聽到自己的聲音響起:“好巧,我的命也是他救的。”
這么一算,小阿昭確實是有些太好心了,什么人都想幫個忙,這天底下若真的有什么天生的慈悲骨,合該是像小阿昭這樣的人。
而不是,他這般心頭滿是陰郁的魔頭。
崔夢寺到底還是頑強地守住了自己的影留石,但壞消息是,他提前被小氣的譚某人踢到了上界,連個踐行飯都沒給人參加。
“別氣了,再說姓崔的也不吃東西,哪怕他自廢修為那會兒,也只用劣質辟谷丹裹腹。”
崔夢寺這人,雖出身世家大族,卻半點兒沒有那種輕浮講究的派頭,不僅道心堅固,更是在某些地方格外地執拗,比如任憑別人說破了嘴皮子,他不吃飯就是不吃飯。
“是哦。”譚昭捅了捅面前的火堆,“不過你也不是什么好人,哼”
無憂鎮的葡萄大豐收,不過因為是靈果,所以鎮民都不敢隨意處置,故而采摘下來的葡萄都放在從前胡鎮長建造的仙宮里,里面有個簡單的保鮮陣法,短時間的倉儲不成問題。
今日他回來了,立刻就開了倉門,葡萄酒是不用想了,但葡萄宴卻完全可以。
譚昭喝著鮮榨的葡萄汁,心情總算是好了一些:“你剛剛一個人瞎琢磨什么呢,一臉的幽深,你要是不開口,我還以為你是來抓小孩的夢魘呢,一口一個不放鹽那種。”
“謝謝你啊,但小孩不在我的食譜上面。”
譚昭聞言一樂:“你居然接我的梗了哎,好難得,崔夢寺要是聽到,指定要說你不辟谷,道心不慈。”
提起這個,鶴妄生露出了微微的笑意:“謝謝夸獎,你也是。”
無憂鎮的天空非常漂亮,即便是晚上,漫天的星子配著黑曜石般的夜幕,沒有一絲絲的云朵,讓夜空看上去遠得不行,也神秘得不行。
鶴妄生望著這樣的夜空,忽然開口:“阿昭,你回上界去吧。”
譚昭聽到這話,臉上沒有任何的驚訝:“那你呢”
“不瞞你說,我一直都是一個很悲觀的人,哪怕從前被人稱為鶴鳴公子,天下魁首,我對自己的未來卻沒有半分明晰之處,我一直覺得,這仙我是修不成的。”所以當災禍到來時,他很恐懼很憤怒,卻并沒有失態到崩潰的地步,原因不外是他隱隱約約早就做好了準備,“現在,我入魔了,所謂的慈悲骨恐怕已經快要長成了。”
“馳冥的目標是我,如果我不在了,他應該也不敢再出來。”
這聽上去,確實很像是鶴妄生會說出來的話,譚昭不說十分了解對方,但七分應該還是有的:“就這么不想活”
鶴妄生依舊給出了從前的回答:“也不是,只是覺得活著沒什么意思。”換句話說,在知道了所謂的慈悲骨之后,他不想甚至是厭惡背負著這個宿命活著。
更何況,他并不是天生的慈悲骨,是被道宗和惡意催生出來的制造品,光是想想這個,他的心里就充滿了厭惡。
鶴妄生不喜歡慈悲骨,一點也不。
“你聽過一句話嗎”
“什么話”
譚昭晃了晃手里的葡萄汁:“藥醫不死者,人。”
這話,指的是藥只能救可以救的人,佛也只能渡與他有緣的人,譚昭自問大小也是個醫者:“我覺得,我們還挺有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