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明明沒有說半句重話,只輕描淡寫一句“重罰”,諸位監生便莫名膽寒不已,仿佛已經看到自己德行有虧送繩愆廳鞭打的凄慘樣子。
江眠月長長的吸了一口氣,讓自己冷靜。
立德,沒錯,正是立德。
他身為祭酒必當以身作則,只要她用心讀書不觸犯規矩,祁云崢即便是掌權的祭酒大人,又能如何
無妨,事情還沒有那么糟糕江眠月想著,輕輕舒了口氣,緊繃的神經緩緩放松下來。
“江眠月為何人”
江眠月猛地抬頭,驚愕的看向方才說出這句話的祁云崢,背后赫然冒出冷汗來。
他要做什么
“祭酒大人叫你誒”一旁的蘭鈺驚訝又興奮,用手肘輕輕撞了撞她的胳膊,“你快應聲呀。”
江眠月整個人仿佛僵住,在場諸位學生的嗡亂聲中,腦子也嗡嗡嗡響個不停。
“嗯”祁云崢漆黑的眸子緩緩一動,掃視面前面色各異的監生們,從江眠月的頭上一掠而過。
江眠月咽了口唾沫,在眾人的討論聲中緩緩上前。
祁云崢的眸光緩緩落在她的身上。
江眠月深吸一口氣,畢恭畢敬作揖行禮,垂頭道,“正是學生。”
“不必緊張。”祁云崢仿佛帶著笑意,語句中帶著一抹欣賞,“考到之中,題目為何”
“回祭酒大人,廉者憎貪,信者疾偽。”江眠月勉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正常些。
“還記得你在文章中寫過的話嗎”祁云崢目光悠然。
“學生記得。”江眠月應道。
“可否背出第二段”祁云崢看著她低垂的腦袋,眉眼溫和問道。
江眠月卡殼了。
背她倒是背得出,可是那一段,她寫了不該寫的東西。
江眠月腦中天人交戰,耳根通紅,手掌心滿是汗水。
“嗯”祁云崢非常耐心溫和,這樣看來,便是那諄諄善誘的師長。
“可以。”江眠月硬著頭皮,緩緩開口,“第二段有,君子有為,小人嫉之不能容“
她跳過了前面的第一句,直接背了后面的內容,一長串背完以后,眾監生皆靜。
“漏了一句。”祁云崢凝眸看向她,眼中有星星點點的笑意,看似夸贊,可江眠月只覺得頭皮發麻。
事實上,那一句,她意有所指。
也許是當時寫到了興頭上,她竟以祁云崢為例,寫了一句模棱兩可的話語。
“史書載曰,有權者道貌岸然,因厭金而焚金化土,因貪色而金屋藏嬌,乃偽君子之例;有低位者嫉賢妒能,因無能而暗箭傷人,因無德而羅織構陷,乃偽君子之例”
焚金化土,金屋藏嬌,指的是祁云崢。
暗箭傷人,羅織構陷,指的是陸遷。
江眠月的心臟幾乎要跳出胸膛,她此時只祈求這輩子的祁云崢不要記得上輩子發生的那些事,如果他仍有記憶,那么按照他的個性,因她寫了這些,他恐怕會惱羞成怒,把她尋個由頭直接處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