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會饌堂門口,站著一干人等,為首的正是祭酒大人,他換了一襲玉色常服,衣袂獵獵翻飛,面色淺淡,他身后站著方監丞,正皺眉看向會饌堂內部,似乎對此時的監生們亂糟糟的情況十分不滿。
吳為都快忘了,他爹說過,祭酒大人的職責之一,便是時不時來會饌堂抽驗飯菜,若是飯菜不好,監丞便要負責懲罰膳夫玩忽職守。
他著實是沒想到,祭酒大人會來的這么快。
另一邊,江眠月的角度根本看不清會饌堂門口的情況。
她從未這么發怒過,上輩子受的委屈與災難,她原本只想就此揭過,她也不在乎此人來國子監抱著什么樣的目的,若是他能安分,也與她再無半分關系。
可是這一次,這陸遷著實是惹惱了她。
正好,所有人都在場,而會饌堂只有幾位齋長代管,今日在場都是監生,她有理在身,就算出什么問題,也不怕監丞的追究。
大好時機,她定要在眾人面前撕破他的嘴臉,不然日后還不知此等敗類能想出什么法子來惡心自己。
“陸監生。”江眠月來到陸遷的桌前,當著所有人的面,緩緩道,“你可知,毀人名譽何罪”
會饌堂整個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看向他們這個方向。
“眠眠,你說什么呢。”陸遷還如往常一般,臉上仿佛有些尷尬,站起身來一幅與她很熟的樣子,上來便要牽她的手來哄她,“對不起眠眠,我們的事,今日也是不小心說出去的,你別生氣。”
江眠月還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她后退一步,躲過陸遷不請自來的手。
“陸監生,看來你是誤會了,有些話,我需得與你說清楚。”
“什么說不說清楚的。”陸遷打著哈哈,“我們的事情回去再說吧,眠眠。”
陸遷也沒想到自己隨便夸下的海口會傳的這么快,這么多人面前,若是江眠月發難,他也討不了什么好,還會失了臉面。
“既然你今日提及你我兩家之事,我便正好與你說清楚。”江眠月才不管他的臉面問題,他既然能說出那樣的話,便不存在什么臉面。
“眠眠”
“輕易叫人乳名,與登徒子無異,陸監生請自重。”江眠月皺眉看著他。
周圍響起嗡嗡的討論聲。
陸遷面露尷尬之色,他萬萬沒想到,明明她以前看起來只知道讀書什么都不關心,隨便說什么她都信,怎么如今江眠月像是變了個人似的。
“你我兩家確實是舊識,可我江家從未答應于你家結親。”江眠月的聲音聽起來很柔和,卻在這會饌堂掀起層層波浪,大家飯都忘了吃,一個個都瞪大了眼睛看熱鬧。
“從前確實也曾資助你上書院,可你科考屢屢不中,此事便漸漸消停,你來國子監的銀子是如何而來,我不清楚,我原本并不想提及此事,可你今日散播謠言,毀我清白”
“眠眠”陸遷猛地上前一步,捉住她的手腕,眼底里帶著一絲警告,怒目看著她,低聲威脅,“別說了。”
“你放開”江眠月沒想到他會在這大庭廣眾下動手,掙扎起來。
“喲,第一日,這兒便這么熱鬧。”忽然,有個聲音從門口處傳來,所有人頓時噤聲。
方監丞的目光掃射四周,眼神凌厲,令人膽寒不已。
他掌管國子監各項規矩和繩愆廳,如今看著這幫亂糟糟的監生,便如同盯緊獵物的蒼鷹,仿佛隨時要抓人去繩愆廳處以鞭刑。
而他的身旁,站著身穿玉色常服的祁云崢,他的目光向陸遷的手上微微一瞥,神情淡淡,并未開口。
陸遷被這么一掃了一眼,卻異常驚懼,像是手掌觸雷一般,飛快放開了江眠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