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居然,都知道。
秋日燦陽依舊帶著幾分溫暖,可江眠月的眼前卻仿佛出現了紛飛的落雪。
上輩子的那一日,他也是這樣站在她的眼前,黑眸靜靜地看著她,不喜不悲,平靜的面容下暗藏波瀾,只一眼便能將她盡數看透,拆穿她所有的伎倆。
她仿佛又成了那個負隅頑抗,又無計可施的他人掌中物。
江眠月恍惚了一瞬間之后,猛然醒過神來。
可現在終究不是上輩子了。
她緩緩抬眸,試探般的看了祁云崢一眼,見他面容平靜,那句問話,并非質問,語氣也沒有自己想象的那般可怖。
“學生不知道祭酒大人此話何意。”江眠月硬著頭皮裝迷糊。
“處罰已經降下,你已不必為他遮掩。”祁云崢眼眸涼颼颼的,語氣卻依舊保持和緩,“既受了委屈,便說出來。”
江眠月緩緩垂下頭。
祁云崢見她如此,胸中無端涌出些煩躁。
可他終究是沒有催促,而是靜靜地等著她開口。
江眠月知道祁云崢的脾氣,既然出手管了此事,便不可能大而化之。
兩人便這樣對峙般的沉默了半晌,江眠月終于深吸一口氣,抬頭看著他,一字一頓認真道,“學生認為,這是君子道義。”
“”祁云崢睫毛微微顫了顫。
江眠月心中如擂鼓,以為他要開始訓話,卻沒想到他居然一直沒有開口。
是對自己無話可說嗎
“他雖過激,口不擇言,沒有分寸,蠻不講理卻終究是在替人打抱不平,也只是受人蒙騙罷了。都是同一個學堂的監生,日后還要朝夕相處,互相幫助,齊頭并進。”
祁云崢面色晦暗,猶如烏云遮蔽重山。
江眠月沒有看他,接著說,“在學生看來,這般需要朝夕相處的同窗,若是第一日便結下了仇怨,日后在此讀書,終究是心有不安。”
“學生今日悟到,祭酒大人在考到之日出題“信者疾偽”,本意便是讓監生們要為君子之道,不可行那偽君子之事,他本就對我有誤會,如此一來,應當也能辨明真相。”
江眠月幾乎是一口氣說完了以上的話語,說完之后,她一直低垂著頭,根本不敢看祁云崢的臉色。
這確實也是她心中所想,畢竟,她來國子監是讀書的,不是來好勇斗狠的,與人結仇對她而言,并非什么好事。
陽光下,她一身國子監統一的玉色襕衫,如同一塊未被雕琢污染的美玉,灼人眼眸。
說完這些話之后,她便低著頭,似乎有些忐忑,泛紅的耳根旁露出些細碎到梳不上的細碎發絲,漂亮的線條下滑便是她白皙如藕荷般的脖頸。
祁云崢許久沒有開口,江眠月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只下意識的不敢再多說。
時間越長,江眠月越是不安,耳根越是發紅。
兩人仿佛在安靜中對峙,直到不遠處傳來監生們說話的聲響那是廣業堂的監生們來用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