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頭!這小子……”
“爹,您讓他把話說完!”
趙班頭還想阻止,紅玉卻徑自攔在了王守業身前,擺出一副絕不退讓的架勢。
好容易爭取來一線生機,王守業自然不敢怠慢分毫,立刻竹筒倒豆子一般道:“其實在胡同口一上車,我就覺得不對勁兒,不過那時我只以為,趙班頭是要拿我當炮灰……”
“炮灰是什么意思?”
“呃,就是隨時可以丟掉的棄子。”
王守業大致解釋了一下,又繼續道:“等到他們用李秀才做餌,引出那群怪魚之后,我才終于發現自己連棄子都算不上。”
說到這里,他著重描述了一下那魚鰭里的小胖手,以及嬰啼似的叫聲,又嘿嘿冷笑道:“這六里橋的水雖然淹不死人,可溺死個嬰兒卻不成問題——偏那些怪魚對別人毫無反應,只對李秀才群起而攻之……”
這話點到即止,給趙紅玉留足了遐想空間。
眼見她臉上變了顏色,王守業才繼續分析道:“令尊多半已經查出了什么,唯恐消息泄露出去,會毀掉自家金龜婿的前途名聲——所以才會將計就計,把我這唯一的目擊者誆到六里橋來,好伺機殺人滅口!”
說著,他自嘲的一笑:“可笑我當時還想去幫你來著,哪知竟是自投羅網。”
聽到這里,趙紅玉臉上依然沒了血色,有些踉蹌的轉回身,又一點點的挺直身子,逐字逐句的問:“爹,他……他說的可是真的?!”
此時趙班頭一張老臉,已然黑的鍋底灰仿佛。
聽女兒發問,他勉強擠出些笑容:“丫頭,這小子嘴里半句實話也沒……”
“趙班頭!”
這次終于輪到王守業插嘴了,他冷笑道:“你也別光想著女婿的錦繡前程,他眼下被吸的人干一樣,連下面都縮水了,能活幾年先不論,以后傳宗接代上怕是大有問題——這年頭就算嫁的再怎么富貴,膝下沒個一兒半女傍身,怕也……”
“住口!”
趙紅玉一聲嬌叱,兩只杏核眼定定的望著父親道:“爹,莫說是壽數短些,就算李相公永遠醒不過來,我也愿意伺候他一輩子!”
說到這里,她聲色驟然又是一厲:“可他真要做下那齷齪勾當,又溺死了自己的兒女,哪我寧死,也絕不嫁他!”
這一番斬釘截鐵,直聽的趙班頭面色數變。
最后他長嘆了一聲,無奈道:“年輕人嘛,一時把持不住也是有的,總不能因為這個,就壞了他大好的前程。”
趙紅玉聽罷身子一晃,原本蒼白的臉上驟然升起兩團酡紅,嘴角間甚至沁出了血色。
這情之一物,最是傷人。
偏在此時,坡下連體嬰似的爬上兩個人來,卻正是馬彪與那李慕白!
“紅玉妹妹!”
李慕白見到未婚妻,也沒多想就搡開了馬彪,喜不自禁的湊上來道:“上蒼保佑,慕白可算是活著見到……”
啪~
清脆的耳光響徹河岸。
李慕白帶著滿臉笑意,爛木頭似的倒在地上,再次昏迷了過去。
趙紅玉默默收回柔荑,看都不看李慕白,徑自鉆進了一旁樹林,不多時催馬而出,揚鞭遠去。
“丫頭、丫頭!”
趙班頭緊趕了幾步,眼看追之不及,垂頭喪氣的轉回身來,卻見那羊腸小道上,王守業正擎著鬼頭刀,與馬彪、趙三立對峙著。
他又是一聲長嘆,上前命二人收起鐵尺,搖頭道:“不想南新莊里,還有你這一號人物——等事情了了,不如在縣衙里討個差事如何?”
這老陰X還是個能屈能伸的!
王守業心中腹誹著,順勢將那鬼頭刀倒轉,雙手送到趙班頭面前,嘴里笑道:“等過上幾日,您老大義滅親的名頭傳出去,怕就看不上我這鄉下泥腿子了。”
聽到‘大義滅親’四字,趙班頭先是目光一厲,隨即又拍著王守業的肩膀,哈哈大笑起來:“好小子,果然是個人物!”
笑罷多時。
他抄起那鬼頭刀,回頭吩咐道:“三立,你從車上搬個酒壇子下來,看看橋底下那怪魚還有活著的沒,有就先養在壇子里——要是沒有,就撿些囫圇的回來。”
趙三立聞言,臉色頓時垮了下來,期期艾艾的問:“叔,您……您要那玩意兒干嘛?”
“大義滅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