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內堂附近,就見兩個腰懸單刀、身著云紋皂袍、頭頂紅纓笠盔的漢子,正目不斜視的守在門外。
王守業還待細瞧,前面馬彪驟然就矮了一截,奴顏婢膝的趨前幾步,雙手高高舉過頭頂:“啟稟兩位大人,小的已將王守業帶到了。”
這兩個就是錦衣衛?
那一身烏漆嘛黑的,也就肩膀上有幾道銀色云紋,哪里像是錦衣了?
王守業心下正腹誹著,就聽那兩個錦衣衛**砸下四個字來:
“外面候著。”
除此之外,竟連通傳一聲的意思都沒有。
馬彪急忙恭聲應下,稍微把腰板挺了挺,卻并不敢挺直了,默哀的似站在門前。
王守業見狀,也只得稍稍低下了頭,以免顯得太過扎眼。
而這當口,內堂里隱隱就傳出了趙班頭的聲音,似乎是在向那位千戶大人稟報著什么。
王守業忙悄悄側過耳朵,細聽究竟。
“除了那些手印和腳尖點地的痕跡,小人還在河岸邊,發現了幾個并排的腳印,且都比別處深上不少。”
“因此就推斷,他們約莫是在河邊駐留、洗漱的時候,被什么東西給攻擊了,然后手腳并用的逃到了岸上。”
怪不得這廝,一直讓人在河里找線索呢,原來早就從痕跡上,推演出了案發時的情景。
“偏在他們身上,又找不到任何的傷口,或者是中毒的跡象,小人百思不解,最后也只能想到鬼神頭上。”
“可六里橋的水深,又不足以淹死人。”
“后來小人仔細查訪,才終于查到,有些人會把自家養不起的孩子,放在水桶、木盆里,讓其從六里橋順水往下漂。”
“這樣一是能避人耳目,不易被人追查;二來孩子飄到下游的縣城里,也容易被人發現救起。”
“大人也知道,在那些泥腿子們看來,城里的生活總比鄉下要好的多,孩子要是能被城里人收養,也算是有福了。”
“可也不是所有的孩子都能被人撿到,半路掉進水里的、直接飄進運河里的,每年總有那么一兩個。”
原來……
那吳秋霞并不是想溺死孩子,而是希望他能順水而下,被城里人撿回家撫養。
“若說六里橋當真有水鬼,恐怕就是這些死掉的孩子了。”
“查到這里,小人心里就有些納悶,為何那水鬼不曾攻擊別人,偏偏就認準了李慕白和他的同伴?”
“于是我又命人,暗中追查李慕白平日的行止,結果果然發現他與鄰村的吳秋霞,有些不清不楚……”
“因沒有證據,小人也怕冤枉了他們,所以就沒有去驚動吳家,而是連夜把李慕白帶到了六里橋。”
后面一大段,都是在六里橋的見聞。
當然,趙班頭意圖殺人滅口,反被王守業窺破,繼而引發了一場亂斗的細節,都被他用春秋筆法遮掩過去了。
等這一段講完,又聽他道:
“事后小人去吳家確認案情,不想那吳秋霞聽說孩子沒能活下來,怨念化作怪魚,還差點害死李慕白,她哭喊著說是對不起孩子,直接撞墻尋了短見!”
也對。
反正是要退婚了,那吳秋霞是死是活,對趙家而言并沒有什么區別,趙班頭又何必一定要害死吳秋霞?
說到底,罪魁禍首還是那李慕白!
你說你要真喜歡人家,等以后納回家做個妾,豈不是美滋滋?
非要在守孝的時候搞風搞雨,最后害死了吳秋霞母子不說,自己也因此身敗名裂,染了一身的病。
正唏噓不已,自里面又出來個頭戴笠盔的錦衣衛,上下打量了王守業幾眼,開口問:
“你就是王守業?”
不等王守業回話,他又自顧自的一招手:“進來吧,大人傳你問話。”
【晚上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