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古怪的是,那尸骸只有下半截身子,還覆蓋著血肉皮囊,上半截包括頭部和胸鰭在內,就只余下了森森的白骨。
王守業抬起頭,皺眉問道:“這是怎么回事?”
“聽詔獄里的看守說,之前吳景忠帶嚴公子去的時候,這兩條魚還好端端的——可我們看到的,就只有兩具尸骸而已。”
如此說來,這多半是受了佛光舍利的影響。
雖然眼下提起佛光舍利來,都覺得是件不詳之物。
可歸根到底,人家也是佛寶來著。
會對人面魚這種徹頭徹尾的邪物,產生特殊的克制效果,簡直是在正常不過了。
大致分析出前因后果,王守業轉身回到了公案后面,偏頭問:“葛百戶,方才記錄下的口供,可有什么疏漏之處。”
葛長風平素在子字顆,就是負責案牘工作的,因此當仁不讓的,替下了北鎮撫司的書吏。
此時聽王守業問起,忙畢恭畢敬的起身,稟報道:“口供十分詳盡,人犯徇私枉法、草菅人命的罪證俱全,并無什么疏失之處。”
說著,他用眼角余光掃了下褚明沖,然后湊到王守業身邊,悄聲道:“但這些都是關于吳景忠、陳彥彬等人的,與這褚明沖并無太大干系。”
的確。
褚明沖除了和陳彥彬密謀,想要拿嚴鴻亟當槍使,來對付王守業之外,在這事兒上基本沒什么私心。
但王守業心里有鬼,又不愿意深究此事,
而他既然裝作并不知情,褚明沖、陳艷冰等人,自也不會傻到主動暴露。
如此一來,至少從表面上看,褚明沖只不過是適逢其會,受了牽連而已。
可總不能他就這么全身而退吧?
王守業略一思量,當下吩咐道:“再加一條,吳景忠、陳彥彬、褚明沖等人蓄意欺瞞朝廷,致使異寶蒙塵。”
頓了頓,又悄聲補充道:“你把那人面魚唇珠的效果,描繪的再仔細些,然后盡量往修道煉丹上靠。”
葛長風聞言心下就是一凜。
此計何其毒也?!
誰不知當今圣上,最在意就是這修道煉丹的事兒?
單憑這一條罪名,無論最后案子交到誰手上,也絕不敢輕縱了褚明沖。
葛長風推人及己,心下登時膽寒不已。
于是暗暗決定,等這案子了解之后,一頂要設法同王守業解開‘誤會’。
萬幸啊~
他之前并沒有像高世良那樣,公開貶斥王百戶,所以還有轉圜的余地。
葛長風心下如此慶幸著,再看高世良時,就愈發覺的對方蠢笨如豬。
這時忽又聽王守業吩咐道:“柳大哥,勞煩你去打聽打聽,看這次受舍利影響的人數,是不是已經統計出來了——如果已經統計好了,就抄一份名單回來。”
………………
北鎮撫司,前院偏廳。
成國公朱希忠沉著臉坐在主位上,已經許久沒有開口說話了。
他不開口,旁人自也不敢貿然發聲,因此這偏廳里雖然座無虛席,卻是死一般的沉寂。
叩叩叩~
忽然間,門外響起了敲門聲。
鎮撫使毛宗旺看了看朱希忠的臉色,這才揚聲應道:“什么事?”
就聽來人隔門稟報道:“人面魚已經被佛光舍利毀了,只余下兩具骸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