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貴、麻崇秩,大同參將麻祿之子,嘉靖三十二年以舍人身份入伍,嘉靖三十九年十一月,積功升任宣府游擊……
王守業從周吳晟【周經歷】手里,接過麻貴的告身,正一目十行的掃量著履歷表。
就聽周吳晟打著官腔道:“麻守備有所不知,我山海監原是要到下月中旬,才正式坐衙辦差,現如今倉促應事,一應印信文書都未曾齊備,交接之事自也無從談起。”
宣府游擊是正五品差遣,可面對周吳晟這七品經歷,麻貴還是畢恭畢敬的拱手陪笑道:“卑職也不想如此唐突,只是上面突然要卑職即刻赴任,才……”
“想必是監正、督管那里另有安排吧,我這里卻著實沒什么好交接的。”
周吳晟毫不客氣的打斷了他的話,隨即板著臉起身道:“周某還有些公務要處置,麻守備如果有什么不清楚的,大可向王守備請教。”
說著,真就大步流星的出了客廳。
這什么鬼?
就說是文貴武賤,也沒必要一上來就這么得罪人吧?
王守業是看的滿頭霧水。
麻貴倒似乎并不覺得意外,等周吳晟離開之后,他立刻偏轉了身子,向王守業深施了一禮:“尊駕就是王守備吧?昨兒蒙兵部楊老大人指點,麻某就曾厚顏前來拜訪,只可惜未能得見王守備尊面。”
兵部楊老大人?
應該說的是兵部尚書楊博吧?
上回文華殿奏對的時候,這老爺子就曾兩次開口幫襯,這回指點麻貴找上門來,拉攏之意更是不問自明。
而根據王守業近來打探到的消息,這位楊尚書曾督鎮九邊多年,堪稱朝中知兵第一人,深受嘉靖皇帝的信重,就連嚴家父子都對他忌憚三分。
理順了這些訊息,王守業臉上自然又多了些親近,迎上前笑道:“既是同衙為官,麻兄又何必如此多禮?”
說著,一面請麻貴落座,一面吩咐當值的錦衣衛奉茶。
寒暄幾句之后,那麻貴依然顯得有些拘束,目光時不時的往那飛魚服上掃量,顯然是被這身虎皮給震住了。
尤其王守業還如此年輕,看上去也就二十出頭的樣子,這年紀能披上飛魚服,多半非富即貴。
如果不是勛貴子弟,那就更了不得了!
故而直到飲罷了茶水,他這才小心翼翼的試探道:“王守備,在下久在宣府廝混,山海關倒是聽得多了,卻不知這山海監究竟都有什么差事?”
“昨夜僧道渡劫一事,麻守備可曾聽說?”
“何止是聽說!”
聽王守業說起這事兒來,麻貴頓時來了精神,瞪圓了銅鈴也似的眸子,比手劃腳的道:“我昨兒在東華門附近,還親眼瞧見個渡劫的道士,那旋風刮得,直似千刀萬剮一般,愣是把人給挫骨揚灰了!”
沒想到他也是目擊者之一。
王守業正色道:“眼下這事兒,就是咱們山海監在查辦。”
隨即又進一步解釋道:“麻守備應該也有耳聞,現如今圣天子臨朝,各地多有祥瑞降世,可也雜了些魑魅魍魎——咱們山海監,就是為了處置這些事情而設立的。”
雖然親眼目睹了道士渡劫,但得知自己日后,竟是要和神神鬼鬼的東西打交道,麻貴還是吃驚非小。
他先是瞪圓了眼睛滿眼的不可思議,等那震驚漸漸收斂了,卻又涌出些五味雜陳來,忍不住幽幽嘆息道:“這世道果然是……”
話說到半截,麻貴突然驚覺自己失言了,忙岔開話題道:“聽王守備這一說,近來的祥瑞、異獸還真是層出不窮——前些日子,我們宣府就曾出過一條巨犬,據說甚至能獨自狩獵熊虎!”
這事兒王守業也曾聽人說過,可惜那巨犬已經被村民毒殺了,不然弄到京城仔細馴養,說不定能排上大用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