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還是該買輛車的!
嚴府所在的仁壽坊,離著大市東街其實并不算很遠,但冬日里凌冽的夜風,卻讓這段不算很遠的路,變得分外難熬。
眼見終于離著嚴府不遠了,王守忽然勒住韁繩,兩只手在臉上用力的搓揉著。
要是來吊唁的,木著一張臉倒也無所謂,可王守業這次來,卻是得了監正白常啟的召喚。
在還不確定白常啟的態度時,總要準備的更穩妥些。
砰~
就在此時,路邊突兀的傳出一聲悶響,像是有誰惶急的關閉了房門。
王守業狐疑的循聲望去,就見一座酒樓大門緊閉,里面映出數道人影。
“大人。”
其中一名外衛見他望向那酒樓,立刻拱手稟報道:“方才從里面出來幾個人,看到咱們又急忙退了回去——要不要小人過去問個究竟?”
看到自己,就又退了回去?
這怎么想怎么可疑!
撇了眼那躍躍欲試的外衛,王守業淡然問道:“剛才一共有幾個人從里面出來?”
“呃……”
那外衛皺眉道:“卑職也沒刻意去數,但四五個總該是有的。”
王守業沒再說什么,抬頭將那匾額上的‘如意居’三字印在心里,然而徑自驅馬向前。
單只這明面上的人數,就已然和外衛們齊平了,更何況里面還不知會有多少同黨,真要貿然起了沖突,王守業可不覺得自己一定就能全身而退。
還是等明兒再單獨派人調查吧。
…………
如此同時,如意居大廳內。
以韓長老為首的白蓮教骨干,正與幾個青衣小帽的仆人面面相覷。
“咳。”
韓長老清了清嗓子,疑惑道:“蘇總管緣何去而復返,莫不是還有什么要交代的?”
“哼!”
為首的老仆抄手斜藐著他,冷言冷語的答道:“蘇某再最后提醒你們一句,若敢肆意妄為,壞了兩家的好事,即便我家老爺能法外開恩,俺答那邊兒怕也饒不了你們!”
“唉……”
韓長老幽幽一嘆,搖頭道:“我等雖然久居塞外,可畢竟都是漢人,這次兩家把手言和止戈息武,我等高興還來不及呢,又怎會節外生枝?”
“哼!”
那老仆又是嗤鼻一聲,正待說些什么,忽聽得身后有人輕咳了一聲,立刻收束了話頭,拱手道:“希望韓長老說到做到,蘇某告辭了!”
說著,轉身向外就走。
而他身后的兩名小廝,早已用力推開了房門。
一行四人魚貫而出,又順著披檐行出十數步遠,料想已經脫離白蓮教匪的耳目,方才那輕咳之人便回頭狠啐了一口:
“呸!一群數典忘祖的東西,竟還敢在咱爺們面前愣充慈悲!”
跟著,他又向蘇總管抱怨道:“大伯,您說那俺答把這群狗賊派來,是不是故意想要惡心咱們?”
蘇總管也不答話,只是冷眼盯著他,直到他訕訕的彎下了脊梁,這才無奈的解釋道:“老爺也是怕惹來不必要的麻煩,才讓俺答派些不打眼的來談買賣,不想卻招來群雞鳴狗盜之徒。”
說著,下巴往斜對面的小巷里一點:“不說這個了,先回去復命吧。”
…………
嚴府東跨院花廳。
目送兩個躊躇滿志的中年言官離去,白常啟臉上春風般的笑容,頓時消弭的無影無蹤,余下的只有疲憊與苦澀。
昨天是嚴老夫人的頭七,也是‘奪情’兩派爭論最激烈的一天,但直到如今,宮里依舊是靜悄悄的,全無一絲反應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