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時至今日,王守業都沒有提起此事,甚至還任由她寄居在王家后院——顯然這位王大人對她,還是頗有仁愛憐惜之意的。
而出賣了丈夫之后,葛家她肯定是不敢回了。
既然如此,何不順水推舟改換門庭?
雖說在王家,喬氏肯定做不成什么當家主母,但若能得王守業三分青睞,日后也未必沒有機會謀奪葛家的產業。
而想要攀附這棵大樹,首先要做的就是……
她輕輕撫摸著依舊平坦的小腹,巴掌大的瓜子臉上,漸漸浮起了決然之色。
…………
入夜。
李彩鳳挑起厚厚的門簾,迎面就撞上了刺骨的寒風。
她下意識的縮了縮脖子,隨即又忙伸展開,搓著手、哈著氣,滿眼期盼的引頸張望著。
良久,卻只盼來一個孤零零身影。
李彩鳳急忙往前迎了幾步,壓著嗓子問道:“崔伴伴,殿下他……”
那抄著手的老宦,對其微微搖頭:“殿下去了林氏屋里,多半今晚會在她那兒過夜。”
雖然早有預料,但李彩鳳依舊難掩失望之色,隨即小心翼翼的摸出塊散碎銀子,塞給那老宦,賠笑道:“多謝伴伴前來知會了,你要是不急,不妨去花廳坐坐,奴婢讓人給您沏一壺好茶。”
“不了、不了,老奴還得去跟前伺候著。”
那老宦連連擺手,慢騰騰轉身,又攏著袖子原路折回。
李彩鳳一直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游廊盡頭,又在堂屋門外徘徊了良久,才挑簾子悶頭走了進去。
正猶豫該如何婉轉的稟報,就聽得王妃輕聲道:“可是王爺去了別處?”
李彩鳳詫異的抬起頭,隨即又忙垂首囁嚅道:“崔伴伴說,王爺去了林氏屋里。”
良久的沉默,好半晌才又聽陳王妃吩咐道:“既然王爺不來了,先讓人把那幾道葷菜撤下去,賞給今夜當值的人吧。”
李彩鳳忙替姐妹們謝了賞,有從隔壁喚來兩個相熟的,七手八腳撤去了葷菜。
等她收拾停當,重新回到堂屋里,想要服侍陳王妃用飯時,卻發現客廳里已是空無一人。
尋到隔壁臥室,就見陳王妃孤零零的坐在梳妝臺前,正默默的除下滿頭珠翠。
陳王妃是續弦,嘉靖三十七秋才嫁進王府,到如今也不過才十八歲,正是如花似玉的年景。
然而此時那蕭瑟寂寥的側影,卻全然沒有半點青春朝氣。
李彩鳳沒來由的心中一酸,上前邊幫她清理頭上的朱釵簪花,邊忍不住打抱不平:“那林氏一身的風塵氣,哪里比得上娘娘國色天香,偏殿下……”
“彩鳳。”
陳王妃打斷了她的話,卻問風馬牛不想提的事情:“聽說在滄州鎮妖的王伯成,昨兒專程來找過你?”
“娘娘聽誰說的?”
李彩鳳先是一愣,繼而忙將兩家的關系,簡單解釋了一番。
“如此說來,你對他應該相當熟悉嘍?”
“自然熟悉的緊。”
李彩鳳點了點頭,隨即又小心翼翼的探問道:“娘娘怎得突然問起他來了?”
“二姐兒年紀漸長,也該張羅一門親事了,前幾日聽人提起這王守備時,我就留了心,不曾想他與你竟是舊識……”
剛聽了這開頭幾句,李彩鳳便覺腦中轟然一聲,嗡嗡回響著,再聽不清王妃說些什么。
“彩鳳、彩鳳?”
直到肩頭被輕輕搡了一把,她才又重新回過神來,僵笑道:“娘娘果然天生慧眼,依奴婢看來,守業哥必是二小姐的良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