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留給她的這兩位輔政大臣,可謂是朝堂肱骨,讓葉傾懷省了大心。在尚未親政的那些早朝里,葉傾懷大多是坐在皇位上旁聽朝政,一眾朝臣明面上是對著她啟奏,實則是對著兩位輔政大臣稟報。
如今雖則她已行了親政大典,但百官的這個習慣一時難以改過來。
葉傾懷倒也不甚在意,朝臣得力,她樂得清閑。
此刻的她正坐在御座上,單手支著頭,看著首輔和次輔為了年節籌辦人選而爭論不休,他二人這一生都將對方引為自己的頭號政敵,誰又想得到,兩人最后竟都死在了陸晏塵手上。
承天門之變尚好解決,只要她不調動禁衛便不會發生。真正難以對付的是陸晏塵,允州的五萬叛軍訓練有素,裝備精良,絕不是一般的農民起義軍。
陸宴塵是商賈之家出身,斷不可能有擁兵之能。他的身后,一定另有高人。
葉傾懷正在心里思索著下午的課業上該如何對付陸宴塵,突然聽到一個高聲奏報
“臣,監察御史李文清,有本上奏陛下。三日前,刑部以妄言之罪拘押文校祭酒,此事不合章程。文校武校乃我朝始祖所立,祭酒位同三公,刑拘祭酒需陛下御筆親批,刑部卻只憑一道太清閣擬的草旨就將人押進大牢。臣身為監察御史實在難以坐視不管,望陛下親裁此案。”
言罷,他跪伏在地,重重地磕了一個頭。
“陛下那時尚未親政,此事有輔政大臣裁斷,太清閣擬旨,如何不合章程”被告了一狀,刑部尚書杜荊立即出列澄清。
“上月陛下已行過親政大典,自然不該由輔政大臣裁斷,應當由陛下御筆親批。”
“陛下今日才第一日臨朝親政,李大人怕不是沒睡醒,糊涂了吧”
“陛下親政的日子理應按照親政大典算,張大人當年也是殿試上的翹楚,連這樣基本的禮法也不知了嗎還是說,刑部有什么一定要急著拘押文校祭酒的理由”
杜荊冷哼一聲,道“刑部自然是依律行事。微臣倒是聽聞李大人早年是祭酒的得意門生,李大人揪著這樣一件小事不放,該不會是假公濟私吧”
兩人唇槍舌劍你來我往了幾輪,一個聲音打斷了他們。
“李文清,你說刑部拘押了誰”
葉傾懷這一聲詢問一出,整個朝堂突然安靜了下來,滿朝文武都有些驚訝地看向了她,似乎沒人想到她會出聲詢問。
葉傾懷倒不覺意外,她歷來上朝都是只帶耳朵不帶嘴巴,鮮少開口過問。朝臣的爭吵她見得慣了,很多時候比家務事還難斷,她也不愿插手。
但這次不一樣。還有兩個月就是春闈,承天門之變因此而起,這個時候朝上因為文校的事爭吵起來,她便不得不多問一嘴了。
不待李文清回答,顧世海搶先一步答道“回陛下,是文校祭酒王立松。他在課堂上公然詬病朝堂體制,還著寫了一篇武候論借古諷今,編入課業。此事有傷教化,刑部為避免他再妖言惑眾,便當即將人拿了下來。”
葉傾懷聽完忖了忖,道“顧閣老考慮周全,但李文清所言亦有道理。沒有規矩,不成方圓,祖宗立的禮法不可偏廢。這樣吧,就由刑部安排一場會審,審一審這個王立松,朕列席旁聽。會審結束,朕補一道親批的圣旨便是。”
她此言一出,朝堂上的空氣有小半刻的凝滯。
“怎么了還有何不妥”葉傾懷問道。
“陛下圣明,微臣領旨。”顧世海先跪了下來,刑部尚書杜荊是他的門生,他跪下接旨,杜荊才跟著跪下領了旨。